但他委曲,傷心。他坐在摩托車上,抽了一支煙。漸漸地,他感到自己可以上樓了,便扔掉煙頭,朝樓梯間走去。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卻不料門打開了。
“你回來了,”吳小敏說,帶著笑,似乎心情不錯。
“嗯,”他應了一聲。他瞟了她一眼,低下頭,有點不知所措。他在樓下想過回到家的多種情形,卻沒料到她會對自己笑,並替自己開門。他慌亂地換著拖鞋。
“到哪裏去了,怎麼才回來?”她問。
他還沒回答,她又和顏悅色地說:“趕快吃飯吧。”
這時他走進屋,看到桌上擺好了飯菜,和兩雙碗筷。碗裏盛著飯,似乎涼了。他站住了,有點不敢相信地望著桌上。在他不上班的日子,都是他燒好飯菜,等待她回家用餐。可她卻仍然不高興,有時吃,有時說不吃了直接回房間。今天卻完全掉了個個,她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她從側麵看了他一眼,說:“我把飯菜重新熱一下。”
左勝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一點。“我吃過了?”
“在哪裏吃的?”
“在外麵,”他說。“和小黑在一起吃的。”
她的眼神暗了下來,沒說話。左勝對她說:“你還沒吃吧。”
“我吃過了,”她低聲說。
左勝看到桌上兩碗飯都沒有動,顯然她沒有吃。他們站在原地,都有點尷尬。左勝遲疑一下,走進房間,打開電視機。這時候,他聽到外麵收碗筷的聲音。
他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2
這是詭奇的一個夜晚,氣氛有些古怪。
和前段日子截然不同。
在他們冷戰的時候,僅僅是不說話。或許說,他想找她說話,可是不搭理他。他們就像兩股空氣,始終不交流。一股是熱空氣,是他的,占據室內一個空間;另一股是冷空氣,是她的,占據室內另一個空間。他們之間分界明顯,就像大地上冷熱空氣處在南北兩方。正因為他們處在穩定狀態,這片天空雖不綺麗,卻還是明朗的。
不像有的家庭,冷熱空氣交彙,頓時電雷閃鳴,暴雨如注。
但是今晚顯得怪異。她這股冷空氣,驟然熱起來,卻又不僅僅如此。她自身的冷熱空氣,在內心激起龍卷風;他這股熱空氣卻遭遇強降溫,陡然間下了一場雨。
如今這兩股複雜的空氣,再次碰到一起,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他們誰都不清楚究竟會怎樣,唯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左勝坐在臥室床上,茫然地盯著電視,可他根本看不下來。熒屏上放的是連續劇《曹操》,他盯著這個古代人坐在大賬裏,眼前卻浮現出吳小敏走進賓館的畫麵。吳小敏收拾好碗筷,在池子裏洗了,洗了一會兒,她盯著牆壁發呆。忽然想起自己在洗碗,又迅速拿起抹布在碗上擦洗。洗好碗後,她感到緊張,口渴。此後,她雙手捧著水杯,身體前傾,坐在沙發上,長時間地出神。他們都在等待著,內心風雨後,時間給他們的答案。
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終於,她有了結果,朝臥室裏走去。
高明一直聆聽著外麵的動靜。他聽到吳小敏向自己走來,內心一陣慌亂。她今晚的表現反常,這是顯而易見的,究竟為了什麼?是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感到愧疚嗎?抑或想和自己言歸於好!從昨晚到現在,他一走神,眼前就是賓館裏的情形:在木紋漆床頭的、上麵鋪著白床單的床上,兩個**的胴體,糾纏在一起。他甚至看到她被壓在下麵的身體,她睜眼望著上方,眼神空洞並盈著淚光。他說不清楚,為什麼他看到的是她含淚的目光,而不是情欲的,甚至是充滿放蕩的陶醉的眼神。或許在他內心時希望她是不情願的,是被強迫的,所以上天給了他一個暗示,並在他腦海浮現一個她流淚的畫麵。他不知道,因為時間還沒給出他答案。每當他看到這一幕就會強迫自己驅散這個鏡頭,他無法忍受心如刀絞的痛楚。他暗自期待著,吳小敏會向自己解釋這一切,她並沒有從男人幽會,這是一個誤會。此刻,他聽到她腳步聲在走近。
他沒有回頭,能察覺到她在身後站住。他的心怦怦狂跳。接著,他感到她的手撫在自己肩上,很輕柔,帶著溫存。他一動不動,等待她向自己解釋。隻聽她說。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左勝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自己上班的事。他含糊地說:“什麼打算?”
“對了,”她忽然愉快地說,“我替你找了一份工作!”
他沒有說話。
她等了一下,看看他,就繼續往下說:“這個工作不錯,你應該做的來。是在一個土方公司,做調度。就是那些渣土車你知道嗎?他派他們出去並記下趟數。”
她越說越高興:“我知道,有些事你不願做。可這個不同,在辦公室裏,事情又輕鬆。拿得錢也可以,年薪四萬,年終還有資金。”她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人說好了,隻要他一點頭,明天就可以上班。她還說以後有了錢,可以自己買渣土車搞運輸。
“你說怎麼樣?”她望著他,眼裏閃現興奮的光芒。
“我不去,”他沉悶地說。
“為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問,睜大眼睛。
“我打算開摩的,”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把摩托車買了。”
3
吳小敏繼續生氣,不理他。他也不想跟她解釋什麼。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認識她了。
她什麼時候變了,甚至變得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