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二章 賭徒特質(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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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

就好象蒼蠅落到自己臉上,又不能揮手趕走,結果在那堂課上,黃景升的臉部肌肉,整整抽動了三十五分鍾!直到教官宣布下課,他“呼”的一下蹦起來,在所有人莫明其妙的注視中,以惡虎撲食的姿態對準黑板狠狠撲過去,抓起被他留意了整整一小時零二十分鍾的黑板擦,拚盡全力在黑板上狠狠劃拉了那麼幾下子,然後帶著一臉猶如做愛高潮後的舒暢表情,揚著他那張因為連續抽動了三十五分鍾,已經有點變麻變硬的臉,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出了教室。

隻留下滿教室迷惑不解麵麵相覷的同學兼畢業後的同僚,外加那個麵對黃景升最熱情揚溢,當真是把男性的陽剛與侵略性發揮到極限的猛撲,在瞬間都有了點迷失,心跳有了點加快,臉部有了點發紅,內分泌荷爾蒙有點了加快的文職女教員。

擁有這種“光輝”經曆的黃景升,性子能不急嗎?瞪著雷震和鬼才中間擺放的那個小小的還能拆疊在一起的木製棋盤,黃景升真的想走過去,一把將那個用兩塊木片,一堆又黑又白的小石子組成的玩藝兒,丟到雅魯藏布江裏去。

雷震常告訴他,什麼棋局如戰場,什麼棋局如人生,但是在大戰略大戰役中,雙方一打就是上百萬軍隊的投入,飛機在天空飛,坦克在地上跑,火炮在屁股後麵轟,隻要指揮官一聲令下,成百上千號人就得端著槍向前衝,這樣的情景,這樣的戰局,就憑那一堆小石子兒,它能展現得出來嗎?就算是一個小石子代表了一個人一條槍,滿打滿算,充其量也隻能頂上一個營吧?!

就在黃景升已經把不善不滿的目光,惡狠狠的投到那個無辜的小棋盤上,在過度忍耐中,臉皮子都開始不停跳動的時候,在他們身後的同古城裏,突然傳來了排炮齊鳴的轟響,緊接著,重機槍,班用輕機槍,衝鋒槍,步槍,手槍,手榴彈轟鳴的聲音,一起炸響,在瞬間就融成了一團再也不分彼此的戰鬥音符。

“終於動手了,團長他們終於動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黃景升那怪異到極點,卻又隱含天地之間某種奇異韻律的笑聲,所有人都不由輕輕打了一個寒顫,他們都清楚,這位在戰場上絕對稱得上驍勇善戰的中校副團長大人,戰鬥的熱情,真的已經到了一旦爆發,就絕對不可收拾的程度。

看著黃景升的樣子,雷震卻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親眼看到自己家破人亡,體會過那種最無奈的悲傷與仇恨,所以比周圍的人更清楚的明白,隻有經曆過最悲慘往事,卻無法用時間這劑良藥,把它慢慢淡化的人,才可能在即將爆發大戰,和強敵生死相搏的時候,變得猶如瘋狗般的好鬥。

“雷震,你說團長他們能不能按計劃,把那幫狗日的一口啃光,連骨頭也不用吐出來一根?”

“雷震,你說要是他們的大部隊今晚並不發起進攻怎麼辦?”

“雷震,你說……”

麵對黃景升密如爆豆的問題,要是在剛才,雷震真的會啞然失笑。黃景升也是一個擁有豐富實戰經驗,又在黃埔軍校接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老兵了,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集中二百師所有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對集結到一起的幾百號人發起進攻,幾次齊射下來,將會造成多麼可怕的重創。

更不要說鄭廷笈團長,已經事先從高防營調集了十二挺高平兩用重機槍,外加一個重機槍連,兩個機槍排,組成的絕對封鎖火力網。

如果說這樣打,還可能有漏網之魚的話,沒有關係。別忘了,二百師進入緬甸,是協助英國軍隊作戰的,而英國這樣一個老牌資本主義國家,這樣一個工業發達,冶金技術超越中國幾十年的工業化國家,他們的汽車多,飛機多,坦克多,當然用的汽油也多。別看他們平時小裏小氣,總是克扣給中國部隊的補給,但是在他們倉皇撤退的時候,當真是給二百師留下了不少戰略物資。

其中,就包括了足夠讓二百師用上半年的汽油。

這些汽油,有相當一部分,通過同古城支連錯雜的進水管和下水道,灌到了那些日本敢死隊腳下。一旦排炮轟擊,先不說彈片亂飛,光是被炮彈點燃的汽油,隨著衝擊波以驚人的高速四處飛濺,形成絕無半點遺漏的火力覆蓋,就足夠讓那些日本敢死隊,知道什麼叫做諸葛孔明式的火燒藤甲軍!

也難怪看到這樣一份由雷震主筆,黃景升全力推薦,當真稱得上斷子絕孫陰損到家的作戰計劃,就連鄭廷笈團長都眼皮不停發跳。

幾乎有一個大隊編製的日本敢死隊,真的被打蒙了。

他們是訓練有素,他們是實戰經驗豐富,迫擊炮炮彈在空中飛行,會帶出刺骨的呼哨聲,有經驗的老兵,都能憑借呼哨聲,判斷出炮彈的著落點,但是空中斜的,彎的,轉的,倒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哨聲響成了一片,他們又沒有擁有超過一百七十八的超人智商,你要他們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如何分辨出,哪發炮彈可能炸到自己,哪發炮彈隻是從自己的腦袋上麵劃過,當了一次偶然相知相逢相戀的匆匆過客?

就算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地上一撲,勉強躲過了排炮的轟炸,但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在心裏慶幸,本來殺傷麵積也就是十米直徑的迫擊炮炮彈,在轟然炸響聲中,濺起的不僅僅是塵土和彈片,更炸起了一片紅紅的,飄乎的,熾熱的,天女散花式的亮麗火焰。這些火焰,就像是雅典娜女神最熱情的擁抱,帶著不容置疑的神的旨意,熱情揚溢的撲向了每一個人。

在這裏我們必須要提一下那四個已經把重量足足二十五公斤,內部填裝了十四升汽油,隻要一扣動扳擊,就可以利用罐體裏高壓縮空氣,把火焰生生噴出去二十八米遠火焰噴射器的日本士兵。

麵對那撲開蓋地擁抱過來的火焰,四名噴著九三式火焰噴射器的士兵,在這個時候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們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絕倫到了一種堪稱藝術之精華的超卓境界。這些已經習慣了在戰場上星星點燈,燒得別人鬼哭狼嗥的火焰噴射器操縱手,眼睜睜的看著火焰包圍了自己,用最親密的姿態,爬上了他們身後的罐子,突然再也無法壓抑的哭叫聲,從某個火焰哭射器操作員的嘴裏揚起。

“啊……”

淒厲的哭嗥聲才隻揚起半聲,夾雜著彈片的火焰,已經引燃了他們身後有高壓縮空氣的汽油罐。四團猶如空投重磅炸彈落地的巨大火焰,以四名火焰噴射手剛才站立的位置為核心,帶著翻滾升騰的濃煙,直直衝上了二十八米的高空,更對方圓二十八米的範圍內,進行了第二次更徹底,更可怕,更歇斯底裏的死亡覆蓋。

就在這一片火焰飛騰,死神大爺樂不可支的揮舞著手中的大鐮刀,飛快的收割著已經燒成爆米花的靖國武士冤魂時,十二挺已經被調成平射的高平兩用重機槍,十六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天知道有多少捷克式輕機槍,一起開始瘋狂吼叫,把子彈就象是下雨似的狠狠傾泄到那群就算是沒有被炸死,也要被燒死,就算是他奶奶的在靖國神社裏燒了高香,有日照大神的保佑,有卑彌呼女神的仁慈,也不可能再逃出生天的日本軍人身上。

這些日本軍人真的是被打呆了,打傻了,打瘋了,但是真正讓他們陷入歇斯底裏,讓他們就連軍人的意誌與驕傲都徹底被打沒的,是天空中突然彈射而起的三發信號彈!

既然他們要裏應外合,攻打同古城靠近皮尤河大橋的城門,他們自然要通知已經摸到皮尤河大橋附近的主力部隊。在沒有電台,沒有步話機聯絡的情況下,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使用信號彈!

當三枚信號彈,衝天而起,在空中拉起三道綠色的光芒,整個同古城就像是一個剛剛吸食了過量大麻的癮君子,徹底陷入了一種病態的興奮狀態。到處都是槍聲在響,中間摻雜著機槍的瘋狂掃射和手榴彈爆炸的轟鳴,而手搖發電的警報器,那悠長得可以讓一個人生生悶死的淒厲尖叫,更是響徹雲霄。

在靠近皮尤河大橋附近的同古城城門前,突然間傳來一陣幾乎連成一線的爆炸聲,就算是隔著幾百米遠,都可以隱隱聽到城門上守軍惶急的吼叫,看到在城門上,那來回奔跑早已經章法全無的混亂身影。

激烈的槍聲,爆炸聲,火光,在城門前混成了一團,十五分鍾後到了夜間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幾十個連軍裝都沒有穿整齊的中國軍人,就象是受驚過度的兔子般,一邊撒腿狂奔,一邊扯開嗓門又吼又叫又哭又蹦。可是他們還沒有跑多遠,身後就傳來了輕機槍掃射時特有的輕脆輕響。

那些剛才還撒腿狂奔的中國軍人,就好象是觸電般,混身狠狠一顫,然後帶著滿臉的不敢置信與震驚,一頭栽倒在地上。而那個跑在最前方的上尉,就是在前方探照燈的照耀下,做了一個相當精彩的麵部特寫。他那先緩緩跪倒,再慢慢軟倒在地上的身體,還有他那向前伸出,就算是死微微抬起,似乎要向上天控訴些什麼的雙手,更默默的向每一個人訴說著戰爭的殘酷,和剛才在城門上發生過的意外突襲。

事已至此,再不知道同古城城門失陷,甚至是整個城市已經亂成一團,部隊指揮體係已經被打散,那他就是白癡傻逼豬小弟!

麵對這一幕,麵對從背後突如其來的襲擊,麵對敵人狙擊手逐一擊碎探照燈的避麵,負責防守皮尤河陣地的五九八團,也明顯陷入了不能控製的混亂,就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在皮尤河大橋對麵某一個山坡的後麵,突然也打出了三枚綠色信號彈。

就是在一片混亂當中,估計是放棄重型武器,趁著天黑潛入到河對岸的日本部隊,終於打出了自己的旗號,事已至此,突襲計劃,已經順利的改變為內外夾擊的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