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大帝道：“沒那麼容易。我們隻能帶出幾千精兵，打不過夏寒的爪牙。你有所不知，太微將天帝之位傳給了青蕪神君，自稱青蕪大帝。神權在他手上，諸神聽他號令。可他支持夏寒，蒼穹大帝之職，就是青蕪冊封的。”
眾人附和。司簿上前，解除了與輪回戒的契約，連同輪回簿，幽冥火，一並還給了荼蘼。“您說過，我何時想走，都是自由的。臨行前，還有一番話想說。還望大帝首肯。”
“不必喚我大帝。我隻是荼蘼。你說。”
“夏寒此人，所圖甚小。她隻要湛兮。為了湛兮，她不會毀滅蒼生的。隻要湛兮與南柯肯去蒼穹殿，一切祥和。殊途同歸，隻是方法不同。我們都在守護蒼生。”
“那你為何不守了？”
司簿笑道：“因為我發現我守護的蒼生是個笑話。您願意守護湛兮，我不願意。六道輪回，也不過是諸天神佛的私欲。我想去做人，九幽太冷了。”
“好。”荼蘼道：“我送你去做人。”
“還望您封了我的記憶，焚了我的軀體。我不願意再回來做神仙。”
“好，如你所願。”
荼蘼將司簿的魂魄丟入了輪回，又用幽冥火焚盡了他的身體。“他說得不錯，六道輪回不過是諸天神佛的私欲，你們也去做人吧。”
“荼蘼！”司命道：“你把他們都殺了，誰來守衛蒼生？”
“司命，你莫不是忘了規矩。就算守衛蒼生，也不該縮到九幽的地界。”荼蘼收了他們的護魂珠，打開六道輪回：“你們自己選，無論入哪一道，都可。我不會追殺你們，以後修仙、修佛、修妖、修魔或者修靈，任你們選擇。”
四方大帝拜謝過，跨了進去。勾陳最後一個進去，“昔日元始天尊收徒，獨獨相中了靈寶師弟傾囊相授。靈寶天尊沒有收錯徒弟，你的決定是對的。神，從來都不是高高在上的，諸神早就該隕落了。是我們太貪。又怕死。做神仙的日子久了，我們都渴望做人，有情有愛，借助輪回，生生不息。但是荼蘼，我們都騙了你。兜兜轉轉，你又回到了九幽。”
“什麼？”
勾陳大帝跨了進去。輪回關閉。
兜兜轉轉，你又回到了九幽。回頭去看司命，司命兩手一攤，“我也是剛剛聽到勾陳大帝的心聲，他在心疼你，才對你說了實話。”
“他心疼我什麼？”
“手執弑神劍的，都是永生之人。永生，是最大最堅固的籠子。這九幽，注定是你的，你是靈寶天尊特別培育的弟子，你守的從來都不是六道輪回，而是湛兮。”
“你也給我一句實話。羲和呢？”
“幫我打開輪回，我就告訴你。”
荼蘼不動。司命繼續道：“我不入輪回，湛兮交代的事情還沒做完。我送青璃去輪回。”
“你的意思是湛兮也知道。獨獨瞞著我？”荼蘼冷笑，卻也打開了輪回。司命拿出青璃的魂魄放了進去。待輪回關閉，司命道：“夏寒修靈，要守護人類，必須給予人類靈。羲和與東方若母女去了昆侖，神武將軍魏清隨行。開山立派，教授凡人修靈，以靈抗靈。因為夏寒也是納靈入體的凡人。”
荼蘼感知了一下九幽，除了黃泉駐守的幾千精兵，竟連孟婆也不見了蹤影。花榮枯，蘇蓮葉通通不在。她想起了湛兮所說的人質。“代價是什麼？你們讓湛兮付出了什麼？”
“這是湛兮給夏寒設下的局。至於湛兮付出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隨著諸神的隕落，道統沒落了。願意留下的都在九重天，不願意留下的，都去了昆侖修靈。夏寒展示出的力量太強大了，而湛兮向凡人開放了獲取這種力量的渠道。怎麼做的，如何做的，我也不知。湛兮很聰明，她要麼什麼都不想，要麼想著另外一件事情來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她能躲得過七竅玲瓏心的偷窺。”
“你們都很聰明。”荼蘼打開輪回，“這讓我很生氣。司命，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不要太聰明了。”
司命笑了笑，“荼蘼，關了輪回吧。我不入輪回。你還需要我找到湛兮。若是被夏寒搶先一步，湛兮就回蒼穹殿了。你也知道的，那裏元氣施展不開。我們去那裏，隻是普通的凡人。”
“少來誆騙我。”荼蘼道：“湛兮就在神殿的結界裏，除了我，沒人能打開。”
司命隻是笑，那是誌在必得的笑，荼蘼覺得刺眼極了。來不及與她在此糾纏，連忙往神殿趕去。
司命緊隨其後。待到了地方，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她的結界還在，完好無損。湛兮卻是不見了蹤影。荼蘼拿出輪回劍，架在司命脖子上，司命拿出天權，擋開荼蘼的劍。“你的師尊一定沒有告訴你，他留了一半的力量在天權裏。如今，道統之下，唯你我二人獨尊。我不與你打，你也不必惱恨我。算計你的，從來都不是我。湛兮的龍珠還在你的體內，若非她有意瞞你，憑著你二人的契約，你早就知道了。我唯一算計湛兮的一次，就是硬要青璃與她做朋友。誰知後來扯了那麼多因果。如今大敵當前，你且冷靜一些。你用你體內的龍珠，結合我的天機盤，隻有我們聯手，才能快速找到湛兮，護住她。你也不要忘了，我立下的天道誓約。”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荼蘼道：“拿著你的天權，去恢複李氏掌管三界的榮光吧。南北兩陸，是我為湛兮打下的天下。你若踏入此間半步，我不會手下留情。”
“抱歉，我不能聽你的。三界誰愛要誰要。蒼生誰愛守誰守。我隻要青璃。我是為了青璃才向湛兮效忠的。青璃在凡間，我就在凡間。青璃在地獄，我就去地獄。青璃在蒼穹殿，我就去蒼穹殿。所以，荼蘼，我必須先一步找到湛兮。告辭。”
走了兩步路，司命又折回來，“對了，龍族很善於自我保護，若湛兮選擇隱匿自己的氣息，你就是有龍珠也找不到她。”
“不勞神君費心。”她的確探尋不到湛兮的氣息。
“哦，對了。還有，不可大張旗鼓的找人，若讓夏寒的人察覺，我們的人打不過。光是那冷辰就得了一把神弓，無箭，拉弓必中，中者身死。那弓會吸食魂魄精氣。先前的談判隻是為了給湛兮爭取時間。”
“司命，你莫不是忘了六道輪回在我手上。”荼蘼道：“給你三天時間，找到湛兮。否則，你也別想見到青璃。”
司命笑了笑，躬身奉上了天權：“正是如此。我送青璃入輪回，是我的誠意。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天權的力量我也用不了。天權是屬於南柯的，還是交給你保管比較妥當。”
荼蘼收了天權。冷哼道：“機關算盡太聰明。”
司命依舊是笑，“沒辦法，這是身為天機者的命。希望我選對了人。”
“怎麼找？”
“你在北陸找，我去南陸找。你從北向南，我從南向北，依次排查，總能找得到。”
“模棱兩可。湛兮可交代你別的事情？你總得給我個線索。若她是去了虛空，我既進不去，也不知道虛空在哪裏。她瞞我瞞得緊，青璃倒是進去過，可你又將青璃扔進了輪回。司命，你真叫我懷疑你是夏寒的人。”
“你信我一回。湛兮有法子封印夏寒。但她覺得封印不夠，她需要時間徹底殺死她。昔日的冰原就是對夏寒的封印。但湛兮不想再製造另一個冰原，導致生靈滅絕。昔日冰原的地界已經成了妖獸的聚居地。”
荼蘼苦笑，“這麼說，湛兮又去了虛空。要麼是在蒼穹殿。你叫我去凡間找她，說什麼由北向南一一排查，也是拖延時間吧。司命，你直說吧，她有幾分把握再次冰封惡靈。她還回不回來。”
司命不答。荼蘼轉身就走，司命連忙叫住她，“你要去哪裏？”
“虛空去不了，蒼穹殿我總過得去吧。”
“不可！你去了完全就是個凡人。你會成為人質！你且等一等，不要衝動。湛兮會回來的。”
“撒謊。全部都在撒謊。你們變著法子誆她去做夏寒的人質，就為了爭取那可笑的時間。修靈，說什麼諸神隕落。無非就是看著南柯沉睡，仙氣匱乏，爭搶著要去改修靈力。什麼以靈抗靈，都是貪婪在作祟。”
是仙是魔皆在一念之間。她體內的魔氣能轉化為仙氣，那也一定能逆轉元氣，轉化為魔氣。龍墟蒼穹殿運轉不了元氣，那蒼穹殿可不排斥魔氣。
諸條大道都是相同的。都是相通的。盤膝而坐，以佛蓮護體，逆轉體內元氣，白光衝天，氣勢如虹。九天的神雷降落神殿的蒼穹，直灌天靈。紫色的龍珠從體內躥出來，抵擋那黑紫的驚天大雷。
輪回劍變回原本漆黑的模樣，透著冷光，折射出司命驚嚇的麵龐來。隻見那盤膝而坐的神祇：青絲成雪，渾身環繞著黑霧，那眸子，紅色的血琉璃。
純正血脈的修羅，修煉成神的模樣。沒了天魔心，還有修羅血。半個修羅也是魔，她怎麼忘了，怎麼能忘了荼蘼體內的修羅血脈！
此刻，古城內外，是修羅的狂歡。阿古神殿下終於成神了。天魔降臨，她們背負了數萬年的血咒終於要解除了。她們不必活到一千歲就死去。
荼蘼站起來，將龍珠吞入體內，走到司命麵前。“你知道你成了什麼嗎？”
紅眸銀發的血修羅。對人血饑渴的怪物。七情六欲發揮到極致，得不到滿足就要屠戮。
“我仍舊是個人。你們不能因為我強大，就叫我怪物。血修羅也是人。”
聽不到。她聽不到荼蘼的心聲了。荼蘼卻能聽得到她的心聲。“你這樣，你這樣叫湛兮怎麼辦？”
“怎麼辦？”荼蘼輕聲道，“怎麼辦？她騙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原諒她。但我不原諒你們。我現在看不見，你最好帶我去蒼穹殿，否則，你永生永世都別想見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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