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母隻是嗔了他一聲:“你這孩子,總是長不大。”
接到薑母的電話時,蘇杭是猝不及防的。她正在熨薑習沐那件發皺的白襯衫。
她喜歡看他將潔白的襯衣利朗地塞進長褲,精瘦的腰窄成好看的形狀。
薑母想要見她一麵,她隻能說好。
她看著那件襯衫發起了呆。發生那件事以來,在她麵前,薑習沐的心情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可遠遠見他一個人靜坐,神色漠然時,在午夜夢回發覺他的呼吸不似以前沉時,她知道他是在為薑羽航的事分神。
準確的說,是她不好,害他分了神。她也不安,仿佛她現在擁有的幸福是偷來的,心在搖搖欲墜……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不過是謊言。
去見薑母時蘇杭沒有告訴薑習沐。她已經是提前,可她到茶館時薑母就在那兒了:“這裏的茶還不錯,環境也清幽。”
“這裏是很好。”空氣裏還泛著清新的茶香,在這樣鬆弛的靜處蘇杭卻有一種壓迫感。
“您好,要喝什麼茶?”服務員問。
蘇杭看了看菜單,隨口說:“苦丁茶吧。”她顯然是不了解茶的。
薑母笑道:“苦丁茶苦味太重,我都不太能喝的。枸杞菊花茶適合你們年輕人,有養顏的作用。”
不似之前的冷淡,她和顏悅色,像是……有備而來。
那與薑習沐有幾分相像的眉眼,經歲月的沉澱比以前更多了幾分韻味。
真正的美人不會褪色,洗去了為生活奔波的操勞,隻一件素色的薄衣和挽起來的頭發,錦秀之氣便散開來。
薑父早早過世,她一個單薄的女人將兩個孩子養大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了。
好在最疼愛的兒子爭氣讓她驕傲,好在苦盡甘來了。
“小杭,阿姨知道你好,隻是習沐可能沒有這個福氣了,你們不適合在一起。”她的語氣仍舊客氣溫和。
“阿姨,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出現在你們麵前,但我很愛他,舍不得他。”
“阿姨知道你很為難。可是小杭,我們兩家之間永遠有隔膜,很難過得去,而且羽航身體也不好。”
薑母的話每一句都很有道理,蘇杭喉嚨緊澀,想再說什麼,卻又無話可說。
見她難過薑母又轉了圜:“兩個人處朋友,也沒有非誰不可的說法。分別時難過是情理之中的,過了一段時間也就緩過來了,而且,比習沐優秀的人太多了。”
“不會有比他更好的了。”蘇杭有些怔然。
薑母笑道:“這是你一葉障目了。我的兒子我了解,最是沒良心的。他喜歡的不在了,當時會難過,可過幾天又是沒事人了,不值得你在他身上耗時間。”
是啊,他喜歡她,他也喜歡風喜歡樹喜歡光,她隻是他眾多喜歡中的一個,不足以主導他的喜怒哀樂。
他不是電視劇裏的癡情男主角,除了愛情,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愛情也不是隻有她能給予他。
他可以深情到極致,但隻要他死了心,他就可以讓自己做到沒有留戀。
他向來清醒自持,他會愛人,但也愛己。她愛他,所以了解他。
用他和家人的嫌隙來換自己的私心,她舍不得,可是,讓她離開他……她也舍不得。
門診室的門被推開時,捎來了一縷風,病曆單的邊角微微翹起來,薑習沐喊一聲“何醫生”。
何家耀沒說話,斂著眉翻了翻薑羽航的病曆單,麵無表情地給他分析病人的情況。
薑習沐的臉變得冷峻,他這樣時會給人一種薄情的漠然。
醫院的藍和白,和疾病藥物聯係在一起,變得疏離冷淡。
薑習沐像此刻的藍,何家耀像此刻的白;亦或何家耀是藍,薑習沐是白,都是冰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