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天上自由聽著少年的敘述,微微蹙眉。
是錯覺嗎,她的左心口位置,似乎在發燙...?
少女頓了頓,抬手不經意按在心口下方,隔著單薄的布料,比周圍皮膚更高的溫度,灼上與之接觸的指腹。
不是錯覺,饕餮紋的位置,的確在發燙。而且,似乎越來越燙了。
天上自由覺得這個狀況有些不太尋常,索性有些抱歉地打斷了虎杖關於昨夜才說了不到幾句的話:“虎杖,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需要馬上處理,等我處理完,再來找你!”
說完,在少年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天上自由光速離開。
回到寢室,天上自由將門仔細鎖好,對著鏡子,將水藍上衣的紐扣解開。
帶著簡單鏤空花邊的素白內衣邊緣下,露出小半的饕餮紋,似乎正在由純黑轉為暗紅。
天上自由緊緊盯著鏡子,更靠近了幾分。
她沒看錯,左胸口下的饕餮紋,的確在變紅發燙。仿佛凶獸蘇醒後,張開的暗紅獸瞳。
鬼使神差間,少女再次抬手,沒有任何阻隔地撫上了胸口下的饕餮紋。
除了灼人的熱度之外,饕餮紋摸起來一片平滑,沒有任何突兀,宛如生來就印刻在她肌膚上一樣的自然。
這樣的變化,是因為兩麵宿儺的原因嗎?
天上自由感受著指尖上的熱度,越發不解起來。
那個人,在領域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隨著少女心中的疑惑漸重,原本還緩慢轉變的饕餮紋突然加速侵蝕,瞬間完成蛻變,暗紅一片。
與此同時,天上自由眼前一黑,進入了理應封閉的生得領域。
領域內,一片漆黑,萬籟悉寂。
天上自由纖細的腳踝沒入冰冷的血水,毫無防備下,沁得她渾身一顫。
好黑,比她任何一次進入領域都要來的黑暗。
以往即使再昏暗,也算是有幾分能見度的。但現在,似乎除了她腳下落地點,有點微微的赤紅亮起,其他地方都暗沉得可怕。
天上自由有些慶幸,還好她隻是怕打雷,而不是怕黑。
將腳踝處已經被打濕的褲腿卷起來,她發現這一次進入領域,她穿著的是自己原來的衣服,而不是兩麵四眼的寬大和服。
看來,真是出了不小的事情,甚至讓兩麵宿儺放棄了讓她穿自己和服的執著。
抬腳,天上自由慢慢往前而去。
無垠而平靜的水麵,隨著少女的步伐,一步一亮,蕩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天上自由其實也沒什麼具體的方向,兩麵宿儺的生得領域範圍很大,加上過分黑暗的環境讓她根本沒法辨認路線,最後隻能憑感覺走。
浸入水下的肌膚,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冰冷刺骨,惹得少女一路寒顫不停。
以前也沒覺得這裏有這麼冷啊!
天上自由垮著臉,小巧的唇瓣在腳下赤紅光暈的映照下,早已蒼白一片。
不知走了多久,二十分鍾,半個小時,又或許更多....她停在了骨山邊緣。
她覺得這樣毫無方向的找也不是辦法,不僅效率低,關鍵是她真的要被冷哭了,甚至連胃都隱隱又絞痛的趨勢。所以,她決定先走到一個較高的位置,最好能是那座骨橋,這樣她能上去喊人。
雖然視覺受阻,但聲音不會。
打定主意,天上自由選了個自己覺得最有感覺的方向,離開了血池,踏上一地白骨。
腳下的微光依舊沒有消失,還是隨著她的步伐,在無盡的黑暗裏,亮起盈盈之光。
天上自由原本覺得,由骨頭堆成的骨路,應該會很不好走。但沒想到,她一路走得居然十分輕鬆,完全沒出現她所擔心的,比如骨頭滑坡,因為年份太久骨質疏鬆而斷裂之類的情況。
而且,她這一次運氣好得出奇,最想要到達的那座骨橋,現在就在她麵前。
少女姣好的貓眼開心地彎起,隨即抬手在唇邊圈成擴音狀,深吸一口氣:“兩麵宿儺,你在家嗎?”
話音落下,她以為的回響沒有出現。喊出去的聲音仿佛被遠處的黑暗吞噬,隻存在了片刻。
“......”離譜。
天上自由呆了一瞬,隨即不死心地又喊了幾聲:“兩麵宿儺?!宿儺?!”
“兩麵四眼?!兩麵四眼!”
“...跋折羅?”
沒有任何回應。
無奈,天上自由隻好踏上骨橋,朝著連通的對麵走去。
她記得,兩麵宿儺的白骨王座,就在骨橋附近。
走過骨橋,她來到同樣黑漆漆的橋對麵。站在中間位置,天上自由有些糾結地回憶了下王座的方向,是左邊還是右邊來著?
她記不清楚了。
糾結不出三秒,天上自由毅然而然朝著左邊走去。沒什麼理由,她覺得兩麵四眼比較喜歡左邊,她身上的饕餮紋,不就被紋在了左胸口下嗎。
事實證明,她的判斷很正確。
盈盈星光中,離少女一步之遙的白骨王座上,她尋找的對象正懶散地撐著下頜,四眸閉闔。
好家夥,這廝居然還在睡覺?!虧她還這麼擔心!
天上自由幽幽地瞪了會兒王座上的男人,見他毫無反應,幹脆走上前去,有些不滿地叫道:“兩麵宿儺。”
沒有反應。
“......”睡得這麼沉嗎?
天上自由瞅著男人,眼中忽然浮現一絲狡黠,輕手輕腳地靠了過去。
她一直很想摸一摸,兩麵四眼鼻梁上的那條銳利咒紋,她覺得那裏很好看。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少女細膩的指腹輕撫上男人高挺鼻梁上的黑色咒紋,細細摩挲。
溫熱的觸感,在過分冰冷的指尖下,莫名讓她覺得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