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更想深了一層——南堡主目前尚未有弟子傳人,若是南二公子在姐姐之前成婚,有了子嗣,豈不影響南家堡的繼承問題?
萬旺德輕聲感慨:“南家堡下一代尚無可傳之人,難怪旁人多少動了些心思。”
左陵秋看了師侄一眼,示意他莫要在酒席上多談主人家事,但看神色,對萬旺德口中所言,也是頗為讚同。
孟瑾棠看著麵前酒杯,思緒從南家堡的問題上發散開來,聯想到自身——寒山派目前也沒確立下一代繼承人,但她與南洛情況不同,這具身體的年紀尚小,而且體弱多病,在尋常人眼中近似早夭之相,太早收徒,反倒容易讓旁人疑心,她是否壽命恐不長久,才不得不提前為後事打算。
“啪!”
器皿的碎裂聲驟然響起,也打斷了孟瑾棠的思路。
南二一向畏懼長姐,舉著酒杯,結結巴巴地說了兩句祝詞,然後一仰脖把酒喝了個幹淨,結果還沒把杯子放下,就麵色發黑,栽倒在地,常九回跟孟瑾棠同時向對方看去,又同時搖了搖頭,表示南二已經斃命,除非南家堡人想要仔細驗屍或者清理現場,否則基本沒有職業大夫跟攜帶化屍粉的兼職大夫出手的必要。
萬旺德忍不住看了孟瑾棠一眼,有點擔心對方不合時宜地過去推銷隨身攜帶的瓶瓶罐罐……
見到這一幕,反應最大的兩人分別是南老夫人跟尤家舅父,前者端凝不動的神色陡然驚慌起來,一下撲到兒女身邊,打翻了他們手中的酒水——連通南洛以及老夫人在內,五人杯子裏的酒,都是從同一個壺裏倒出來的。
尤家舅父則撲到南二的屍體上,大聲喊著外甥,先是搶救,發現沒用後,豁然抬頭:“老二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叫喊聲震得燭火一震亂晃,陰影與光亮在眾人臉上不斷交錯,所有視線彙聚之處,南洛緩緩放下酒杯。
她杯子裏的酒,跟二弟、三妹以及四弟,都來自同一隻酒壺之中,不過南洛武功高強,能毒死南二的毒酒,甫一入口,便絕對會讓她感到不對,所以南洛十分確定,自己杯中的酒水十分正常。
尤家舅父臉色極為難看,他盯著南洛,忽然大聲道:“南堡主,今日是妹夫壽誕,姓尤的請問一句,你可敢當著自己亡父之麵,說清自己是否是擔心我那可憐的外甥威脅你的地位,所以才痛下殺手!”
“……”
話音方落,廳內頓時一陣死寂,不少江湖豪傑默默看著尤家舅父,也不知對方是高看了南二的實力,還是看不起南堡主的辦事手腕。
周晨立刻站起——今日之事疑點甚多,不管是從利弊看,還是從手段看,都絕非南堡主所為,但若是按照尤家舅父的要求,當著眾人分辯剖白一番,豈非大失臉麵?
南洛抬眼,神色威嚴地看向了尤家舅父,後者一向畏懼這位“外甥女”的武功本事,被前者一瞧,聲音居然不由自主的弱了下去。
片刻後,南洛收回目光,起身遠遠一拱手:“七星觀左道兄。”
左陵秋站起回禮:“南堡主。”
他們說話聲音都不甚大,但廳內廳外數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仿佛兩人正在自己身邊交談一般。
南洛:“七星觀乃中原武林魁首,南某心中一向佩服,既然左道兄光臨舍下,那主事之人,自不做第二人想,還望左道兄仗義援手,來瞧一瞧舍弟的情況。”
七星觀乃中原三大頂級門派之一,門規森嚴,一向甚有俠名,底蘊深厚,派內高手如雲,左陵秋既然是觀中弟子,那由他負責主持南二被害之事,在各個方麵都挺合適。
泰老爺子微微點頭,南洛既然敢這樣說,可見胸懷坦蕩,並非謀害異母兄弟之輩。
左陵秋聞言,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先看了孟瑾棠一眼。
他從小在道觀裏長大,受師門風氣影響,對名利看得極淡,加上對寒山派孟掌門的本領頗為佩服,有心要推舉她主事,但不知對方是否願意。
孟瑾棠笑了一下,低聲:“我可以與左道兄一起瞧瞧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