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逃離這邊海域。
他奮力地向上遊,想要觸碰海麵。
然而無論如何,都永遠和海麵咫尺之遙。
不……
不要……
君銘最終脫力,再度墜向深海。
耳邊的聲音愈來愈大,纏在他的腦海裏。
果然啊……
君銘苦笑了一聲,閉上了雙眼。
他這樣的人,命該與孤獨與死亡長眠。
陰冷包裹他的軀體,像是藤蔓一樣纏著他的四肢,講他拉向黑暗的深淵。
而無人救他。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心卻傳來了溫熱的溫度。
君銘忽然感覺有人在牽著自己的手。
然而他現在意誌還不完全清醒,所以這種感覺是虛無縹緲的。
隻覺得手心傳來的溫度讓人安心。
那股安心,在一瞬間將他拉出了深淵。
是誰?
陰冷的感覺慢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從手心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溫暖。
帶著熟悉而又讓他想要沉溺其中的溫柔。
耳邊的喧囂也忽然消散了。
再度在耳邊響起的,是低沉溫柔的嗓音……
“我永遠在你身旁……”
說話的人是誰?
“當我死去,我並非是死去了……”
“等我回來。”
“銘。”
在那一聲低沉的呼喚後,君銘心口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而他直端端向前伸出了右手,想要抓住那抹虛無縹緲聲音的主人的影子。
“不!!”
君銘猛地睜開了雙眼。
然而這一次,他並沒有在海中。
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濃稠的月色,以及男人擔憂的神情。
“公爵大人?!”
白擔心地看著他,“您還好嗎?”
君銘躺在床上,眼睛睜得極大,而右手還直直地朝前方伸著。
君銘沒有回答白的問題,而是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緊緊地盯著白和自己相牽的左手不安地喘著粗氣。
“您還好嗎?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您剛剛睡得很不安穩,一會兒低吼一會兒顫抖,剛剛尖叫了一聲就醒過來了,您這是做噩夢了嗎?我去給您倒杯水……”
白焦急地說著,說完就想鬆開君銘的手跑去給他倒水,然後他剛剛鬆手,君銘就一把用兩隻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拉了回去。
“您……”
白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君銘,對方正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情,而在沉默了半晌後,君銘終於緩緩開口:
“白……好好待著……”
他的聲線還顫抖著,帶著劇烈的不安感。
白微微一怔,有些猶豫:
“可是您……”
然而下一秒,他的話就被扼殺在了喉中。
君銘猛地抬頭,和白對視著:
“我說……不許走。”
君銘臉上帶著極度不安的神情,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恐懼。
月光在他眸中閃爍,星辰倒映在他眸中。
白在和君銘對視的那一刹那,心髒猛地一頓。
他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公爵大人的這幅模樣。
所有未盡的話語都被他咽了下去,最終隻彙聚成了短短一個字:
“……好。”
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
他們彼此沉默。
握著白的手,君銘隻感到了一點點安慰。
恐懼依舊盤旋在心口,君銘微微顫抖著。
白感受著手心傳來的顫動,沉吟了片刻後,選擇直接將君銘擁入懷中。
溫暖撲麵而來,君銘微微一愣,就連恐懼都停頓了片刻。
白輕輕地抱著他,右手還慢慢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哄一隻受了驚的小寵,就連哄的語氣也是極致的溫柔:
“如果您害怕孤獨一人,我就永遠守護在您身旁。”
“就像我曾經做過的那樣……”
“永遠站在您的身後,伴您同行。”
“你隻需要回過頭,就能看見我。”
“……”
君銘雙手顫抖著。
溫暖慢慢驅散他的不安。
所有的戒備、懷疑和逃避,在此刻全部消散了。
無論如何,現在這個讓他感到溫和的懷抱……
是真實存在的啊。
君銘慢慢伸出雙臂環住了白的脖頸。
白在欣喜過後,聽到了他低低的一聲嗚咽:
“……好。”
皎潔月光照耀整個仙境。
他們在涼夜裏互相溫暖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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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靄朦朧的深海之下,一個身影慢慢從暗色深淵中走出。
那道身影沒有實體,僅僅隻是一道虛無的幻影。
身影的頭向上仰著,凝視著剛剛君銘被人拉出的位置。
“不攔著嗎?”
女孩清脆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身影轉頭看到了正朝著自己走來的紅裙小女孩。
小女孩踏浪而來,她正是和君銘在二十四號療養院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女孩。
小女孩摸了摸懷中玩具熊的頭,露出了戲謔的神情:
“我可花了不少的力氣才把他拉進了這裏,這可能是你和他最後一次見麵了。就這麼讓他被帶走,不會憤怒嗎?”
身影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她。
小女孩見他沒有反應,依舊是笑嘻嘻地說:
“我覺得你輸了。你的確等到他了……”
“可惜,他似乎不要你了。”
這句話終於讓那道身影有了反應。
他默默轉回了身,朝著君銘離開的方向伸出了手:
“你我之間誰輸誰贏,永遠都沒有定數。”
小女孩笑得很開心:“是嗎?可我卻覺得他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不過……”
“真是有趣的人啊……那就讓我拭目以待一下吧——”
女孩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你和他誰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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