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又能解釋得通?君銘可能是真的忘不了吧。”
男人說著,垂下眼簾:
“畢竟……已經好幾年過去了,他的病越來越嚴重了……他卻始終記得一星半點。我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女人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男人歎了一口氣:
“我這次來找你,也是為了君銘的事情。我已經幫他申請了轉院了。”
聽了男人的話,女人詫異道:”轉院?去哪兒?”
“24號療養院。”
“你是說……”
“我們幫不了君銘,送他去24號更有用些。”
女人臉上帶著猶豫的神色:
“……你忍心看他去那邊嗎?讓他再一次卷入那些事情……”
“我們……別無他法。而且,你也知道我們的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保護他了。”
女人仍然在猶豫:
“可……哪怕我們活不下來了,也可以拜托別人照顧他......你也知道他當年活下來有多不易……哪怕他有天賦,但他現在已經失去記憶了,你怎麼能確定他能活著……”
“君銘會高興的。”男人打斷了女人未盡的話語,語氣格外堅定,”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他,都會慶幸能和記憶裏已經忘記了的人再次相遇。”
“但……他要是死在了裏麵怎麼辦?他要是沒有見到那個人卻死在了裏麵……”
男人再次打斷了她:“不會的,我了解君銘。”
男人看向花叢中的人,少年的身形在陽光的襯托下更顯虛弱,看起來下一秒就會像一麵鏡子一樣被擊破,支離破碎。
“君銘他啊……”
“一定會為了再次見到他而拚命活下去。”
君銘在花叢中待了很久,直到女人來叫他回病房。
在路上,女人告訴他要轉院的時候,他隻是淡淡的回複了,似乎這件事對他整個人都沒有什麼影響。
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道:“我的花,麻煩搬去那邊。”
“好。”女人輕聲應著。
所有人都動作很快,第二天君銘就被送去了24號療養院。
他走的時候沒有一個病人來送他,隻有女人開車送他。
兩所療養院間隔不遠,很快就到了24號療養院。
女人將君銘送到了門口,那裏站著幾位護士和醫生。
君銘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看著女人和一群人交洽完畢。
直到看到女人要走了,他才緩緩開口了:“再見。”
女人看向他,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女人其實隻用了一瞬間聽懂了君銘話裏藏著的真正意思。
這句話其實相當於再也不見。
君銘抱著他的花,看著女人。
在那一瞬間,女人差點就覺得其實他什麼都知道了。
而他……
真的知道嗎?
女人笑了:“嗯……再見。”
24號療養院派來護士推來了輪椅送君銘去了他的房間。
“你的病房在E棟103,你腿腳還沒有回複,就先給你安排在了一樓,你的花也都收拾好了,你房間的窗打開就能看見花園。”
護士冷淡地介紹著,似乎並不是很關心君銘的起居。
“啊對了,你需要每周做一次檢查,等會兒到了病房我們先確定一下你的信息,好送去檔案庫那邊登記。”
君銘看著花,低聲應了一聲。
很快到了病房,這是一間複古式的房間,麵積頗大,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公寓沒什麼區別。
君銘將那盆花放在了窗台上,掀開窗簾看到一片勿忘我花叢時,心裏忽然愉悅了些。
護士拿來了信息記錄冊和筆,開始核對君銘的信息。
“你的病症是人格分裂症,病齡已經七年了,目前二十三歲。之前的治療過程表明你精神有過受損,每一次藥物治療都會觸發後遺症,類似失憶、暴躁、抑鬱等,並且偶爾還帶有厭食行為。根據過往經曆來看,你的失憶現象非常嚴重,現在隻記得很少的事情了。”
君銘點頭:“是,我是忘了很多事情。”
“沒事,既然你已經來了我們這兒,那就會慢慢好起來的。當然,前提是你要努力活下去。”
護士笑了起來:“哦,我忘了你還不清楚我們這邊的具體情況,你可能不太聽得懂我話裏的意思吧。不過沒關係,隻要過了今天晚上你就清楚了。無論如何,努力活過今晚吧。我還有事,需要離開一會兒。等十二點左右我會來帶你去食堂,你先在房間休息一會兒吧。”
護士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君銘遙望那一片花叢,開始回想自己還記得的事情。
今年,他已經二十三歲了啊……
他的病在十六歲那年確診,模糊記著在十八歲那年病情加重嚴重影響了生活,所以被送進了上一個療養院裏。
至於中間的兩年,他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的。
上個療養院是21號療養院,有很多和自己一樣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而自己似乎是其中一類比較特殊的,因為大部分病人都對自己避若蛇蠍。但為什麼不被歡迎,卻又記不起來了。
他不記得自己是否有所謂的家人,也不記得自己是否有朋友。
那個照顧自己的女人是二十一號療養院裏負責他病情的主治醫生,一直以來自己和她的關係似乎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