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夢,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隻有最後一種情況,方才人太多,不好說。

如今屋子裏沒有了外人,薑南微如此發問之後,慕寒淵果然應聲回答。

“南微,我方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還真是被夢魘到了?”

慕寒淵卻又搖了搖頭:“像是夢,但又好像不是夢。”

在薑南微的疑惑裏,慕寒淵將方才的夢境娓娓道來。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那種窒息和無力的感覺,就像是真的一樣,可是我再怎麼掙紮,再怎麼想要去掰扯,都扯不開那人的手。”

“明明在那之前,我可以肯定,我真實的觸碰過他,是真實的軀體。可當他扼住我的時候,我卻再怎麼也碰不到他,每次掙紮,都從他的身體劃過,原本的實體變成了虛影。”

“但問題在於,他掐著我喉嚨的觸感,卻是真實可見的。”

說到這裏,慕寒淵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頸,那裏好似還能感受到痛感。

薑南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下一刻,瞳孔皺縮。

“等等!”

“什麼?”

“別動。”

薑南微阻住慕寒淵的動作。

緊跟著,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上他的脖頸。

那裏,有一道似有若無的紅痕,像是被人掐過的痕跡,又不太像是。

薑南微輕輕按上紅痕。

“疼嗎?這裏。”

呼吸就在咫尺之間,慕寒淵呼吸驟亂,另一邊的手掌緊握成拳,才勉強讓自己冷靜又克製。

“有些疼。”他說。

方才他自己碰到的,就是那裏。

“你的脖子上,先前可有這樣的痕跡?或者說,此前可有在什麼地方傷到過?”

薑南微是這麼問的。

但在她的印象中,慕寒淵好似從來沒有脖子受傷。

這些日子同住同行,她對慕寒淵還是有所了解,包括他的身體特征。

當然,也有可能是什麼特殊情況。

慕寒淵搖了搖頭,他抬手撫上紅痕處。

眉頭緊緊皺起,“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且來到大周後,也從未與人交過手,不至於,也沒理由如此。”

薑南微回想著方才慕寒淵說過的那些話,一個大膽卻又不敢置信的猜測,在她腦海中湧現。

“你剛才說,你夢裏的那個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被人困在狹小的牢房裏,還有一條胳膊,被人碎裂廢掉了?”

“嗯。”慕寒淵點了點頭,“應當是右臂。也正是因此,他扼住我的時候,用的是左手。”

這也是慕寒淵僥幸的一點。

沒錯,僥幸。

他總覺得,那不是夢。

夢裏的人,很強,甚至比現在的他還要強。

隻是因為淪為階下囚,失去了右臂。

若他右臂沒有受傷,慕寒淵覺得,自己肯定已經窒息在夢中。

但這也很奇怪。

“我總覺得,夢裏那人很親切,很熟悉,好似不僅僅是長得跟我像,性格,氣質,以及散發出的氣息,好似都跟我一樣。我有時候甚至感覺,我好像就是他,他好像就是我。”

說完這話,不等薑南微開口,慕寒淵先自嘲一聲。

“但這樣也很詭異,我殺我自己?為什麼呢?這是沒有道理的時期。”

慕寒淵覺得沒有道理,可薑南微卻好似猜到了什麼。

她又問了慕寒淵一個問題。

“你說你夢裏的人扼住了脖頸,那你可還記得,自己是怎麼醒來的嗎?”

“是你喊醒的我,南微。”

“我?”

薑南微一愣,“你是說,你能聽到我在喊你?”

“嗯。”慕寒淵鄭重點頭。

“那明河的聲音呢?他也喊了你,你聽到了嗎?還有如意,我和如意說話,你能聽到我們在說什麼嗎?”

“不能。”

“不能……”薑南微皺起眉頭,“所以你是說,你隻能聽到我的聲音?”

“是。你的聲音,讓我逐漸恢複了意誌;那扼住我脖頸的手,也逐漸鬆開,直到最後一盆涼水兜頭潑下,那股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了,眼前的種種,也全都消散一空。緊跟著,我就睜開眼,然後看到了你,看到客棧裏的種種。也才明白,自己是做了個夢。”

不過嘴上說著是夢,慕寒淵卻不覺得那是夢。

“因為實在太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