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瑤，你再哭！再哭我要打你屁股了！”
“……”
宿淼這下算是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大女兒從小到大沒讓她操什麼心，當初看宿安帶蔣俏俏時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她還暗暗慶幸閨女貼心呢。
哪曉得蹦出個小女兒來虐她了。
每次哄韓靖瑤到最後都是威脅收尾。
這丫頭吃硬不吃軟，越哄越來勁，比她姐難伺候多了。
稍微吼一吼，罵一罵，她反倒老老實實的。
宿淼覺得她有吃軟怕硬的嫌疑。
然而無數慘痛的事實告訴她，她這次又錯了。
這丫頭是軟硬不吃！
老二自從會說話會跑後，生動地演繹了什麼叫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如果說小乖聰明得內斂，活潑聽話，特別喜歡聽她和韓勒的表揚；那老二就是聰明得外放，打小就是個刺頭兒。
說什麼都能頂嘴。
不僅頂嘴，小短腿還特別能跑。
宿淼每次要教訓她時，她能邁著小短腿在巷子裏跑好幾圈，邊跑小嘴邊叭叭……
這種情形在韓靖瑤上小學後已經淪為日常了。
搞得文化巷的鄰居一見她，口頭禪就是：“小宿你悠著點啊，別老教訓孩子。你家靖瑤那麼乖你都不滿意啊。”
宿淼隻能禮貌地笑笑。
韓靖瑤乖？
她乖個屁！
一時沒人看著她，她就能闖出大禍。宿淼想到一團亂的廚房，捏著斑竹條的手忍不住又緊了緊。
韓勒下班回來，車子剛開進巷子口，就見媳婦兒發絲淩亂地站在大門口，目光淩厲地看著另一頭巷子，不用想，肯定又是小女兒惹禍了。
否則她也不會連拖鞋都穿反了。
他按了下喇叭，宿淼倏地回頭。
韓勒把車停好，剛朝她走近，宿淼就扁著嘴巴，委屈巴巴地看著他：“你管管韓靖瑤，她要把我氣死了。”
“她人呢？”
小女兒調皮搗蛋得很，母女倆隔幾天就得大戰一回，別說宿淼生氣，有時候連他都想動手打孩子。
宿淼趴在他胸口，可憐兮兮地蹭了蹭，生氣道：“呐，躲在轉角偷看呢。”
孩子小的時候兩口子還笑稱她長了個狗鼻子，現在發現她還真是狗鼻子。隔十米她都能聞到親媽的味道，每次宿淼想埋伏抓她都抓個空……
成年人的崩潰真的特別簡單。
韓勒順著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看到轉角那兒露出一截粉白的小短腿。
他沉著臉，大聲吼了一句：“韓靖瑤，出來！”
過了幾秒，牆角也沒動靜。
“爸爸生氣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長得軟萌軟萌的小姑娘散亂著小揪揪從角落裏站了出來。
她臉上糊著好幾塊麵疙瘩，小手和腿全是麵粉。
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韓勒。
“爸爸”
就跟拔蘿卜似的，她出來後，後麵跟了四個小蘿卜頭……
頂著爸爸嚴厲的目光，小丫頭目光瑟縮了一下，而後挺起胸膛往前跨了兩步：“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把廚房弄髒的，媽媽你隻能打我，不能打他們。”
聽到她大義凜然的話，另外四個小蘿卜頭崇拜又感動地看著她。
“老大”
這兩個字一出來，宿淼頭又疼了，就連淡定如韓勒眉心都忍不住跳了跳。
厲害了，韓靖瑤。
剛上小學就開始稱王稱霸收小弟了！
“小弟們”一喊老大，小丫頭胸膛更挺拔了，眉宇間充斥著“我罩著你們”的霸氣。
童聲清脆地說道：“爸爸，你保證不打我我就過來，不然我就……就離家出走，我睡橋洞去。”
韓勒沉著臉：“行啊，今天開始你就睡橋洞去吧，白天跟著你的小弟打江山，晚上別人有家回，你就孤零零睡橋洞，萬一遇到拐子把你拐跑了，我和你媽落得輕鬆。”
他這麼果決，小丫頭聽懵逼了。
渾身囂張的氣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撲滅。
“我是你們的寶貝女兒，是小乖的寶貝妹妹，你們怎麼能這樣對我！！！”
韓勒攬著媳婦，斜了叉手跺腳的小王八蛋，雲淡風輕道：“沒關係，你是我從垃圾桶裏撿來的，你要是睡橋洞不回家，我就到垃圾桶再撿一個妹妹給小乖。”
韓靖瑤：“……”
小丫頭再聰明，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垃圾桶裏撿來的。
圓溜溜的大眼睛頓時一片汪洋，金豆豆大顆大顆往地上落。
四個小狗腿見老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麵麵相覷，看著韓勒的眼神滿是害怕。
天哪！老大的爸爸好凶。
其中一個男孩呆了呆，也開始流貓尿，抽抽噎噎道：“老大，我也是我媽從菜市場撿來的……嗚嗚嗚，是不是我們都沒爸媽了。”
另外三個小孩突然聽到小夥伴的淒慘身世，顧不得安慰老大，拔腿就往家裏跑。
邊跑邊嚷嚷：“我要回去問我媽，我是不是撿來的。”
那個菜市場撿來的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也跑回家了。
空蕩蕩的巷子裏，就剩下茫然的韓靖瑤。
韓勒沒看她，這回打定主意要給老二一個教訓，牽著宿淼的手進門。小丫頭被這一出給嚇到了，以為爸媽真不要自己了，哭得跟防空警報似的，邊哭邊往大門跑。
“媽媽”
“媽媽！！！我以後都乖乖的”
小家夥被嚇狠了，抱著宿淼大腿不放，鼻涕眼淚全摁她褲子上了。
宿淼這會兒其實已經不氣了，但想到這丫頭記吃不記打，對付小乖的那一套在她這兒根本不適用。
孩子的想法天馬行空，有時候皮得讓她恨不得把她塞回肚子裏。
“知道錯了嗎？”
“嗯……嗝”
“哪裏錯了？”宿淼問一句，手裏的斑竹條就揮一下。
小家夥哭得打嗝兒，斷斷續續道：“我不該玩麵粉，不該把麵粉撒得到處都是，不該把油瓶弄倒……”
宿淼依然沉著臉：“媽媽問你時，你不僅沒認錯，你還跑！”
韓靖瑤抱著她大腿，把臉埋在她腿上。
可憐巴巴地認錯：“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五官神似宿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搗亂時就跟小乖小時候一樣可愛，也是因為母女倆太像，韓勒在對待孩子犯錯時，總是輕拿輕放。
次數多了，這孩子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宿淼怕她不長記性，雖然已經不氣了但還是狠心地把她爪子撥弄開：“你這麼壞，媽媽不喜歡跟你玩了。”
遞給韓勒一個眼神，宿淼徑自回廚房收拾去了。
還好他們平日吃飯依然用的大廚房，小洋樓這邊的廚房隻放了一些做點心的材料，否則被小王八蛋這麼一弄，還不知怎麼收拾。
“爸爸瑤瑤知道錯了。”
韓勒挑眉，指著牆：“去那邊站著，半個小時後才準動。”
小家夥嘟起嘴巴，站在原地不動，觀察了韓勒一會兒，還膽大包天地往他身上爬。像隻小猴子一樣掛在韓勒臂彎。
韓勒嘴角抽了抽，直接拎著小女兒到牆邊。
把她放下：“站好！”
他聲音冷厲，小家夥的危險雷達異常敏感，立刻意識到爸爸真生氣了，撅著小屁股往牆上一靠。
眼巴巴地看著韓勒：“爸爸，我站好了。”
“嗯。”
韓勒嗯了一聲，也進屋跟宿淼一道清理廚房。
說清理廚房也不對，從廚房到大門這一路全是幾個孩子的腳印。
麵粉和花生油攪拌成一團，黏糊糊地髒了一大片……
宿淼原本打算自己清理，但嚐試著動手後就發現這活兒真的沒法幹，而家裏雇傭的那兩人是專門拾掇園子的，廚房的衛生估計不太在行，隻能叫了保潔公司的人來。
就韓靖瑤搞的麻煩事兒，保潔都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收拾幹淨。
而後幾天不管韓靖瑤怎麼撒嬌，宿淼對她都不理不睬，她調皮搗蛋時，宿淼也不罵她。
就是不跟她說話。
這個策略實行了三天，小孩似乎意識到自己再搗蛋，媽媽就不像從前那樣對她親親抱抱了，終於老實了一點。
宿淼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頭還跟小乖告了一狀。
電話那頭的小乖已經在部隊服役了，平時訓練多假期少，每次回家時跟妹妹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多，聽到小家夥這麼能折騰後很是瞠目結舌。
“媽，你讓爸去訓她，等我有假了我幫你收拾小屁孩。”
她還小的時候犯錯了都是媽媽黑臉，但爸爸和媽媽之間誰才是真正的凶，韓小乖一清二楚。
她媽呢，就是個紙老虎，麵上看著凶其實特別心軟。
爸爸說話時樂嗬嗬的，其實一口唾沫一個釘，說什麼你就得幹什麼，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聽到大女兒的話，宿淼嘴角不自覺翹起：“沒事，現在由你爸管。對了，乖乖，你在部隊裏呆得習慣嗎？有沒有想吃的媽給你寄過去，缺什麼一定要跟家裏說哦……”
“媽，當著外人你要叫我乖乖，一點都不威猛，有損我的形象。”
“好，沒問題，媽聽小乖你的。”
韓小乖：“……”
“你成年了已經可以談戀愛了，有適合的男孩子就帶回來給我們瞧一瞧，我和你爸幫著把把關。”
孩子早戀時父母擔心。
二十歲了一次都沒春心萌動過，她也擔心。
自然，韓勒是不擔心的，他巴不得女兒三十歲再結婚。
不過宿淼覺得三十歲還是太遲了，優秀的男孩子早就被別人挑走了，到時候同齡裏要麼是歪瓜裂棗，要麼就是有女朋友或者老婆的。
至於三十好幾特別優秀還沒對象？
她不信，那肯定是有隱疾。
韓小乖僵笑著：“知道了，媽。我肯定帶個最聰明的回去見你們。”
恕她直言，這樣的人她還沒遇到過呢。
宿淼樂得合不攏嘴：“好好好，媽就等著了啊。”
韓小乖掛斷電話，回宿舍的途中經過訓練場，她隨意瞥了一眼。
眼珠兒先是瞪大，有點不敢置信，隨後微微眯著打量那個有幾分熟悉的背影。
對方很敏銳，迅速回頭看她，兩人四目相對，頓時火花四濺。
男人挑釁地笑了一下，韓小乖勾唇，嗬嗬，果然是闕宜年這個王八羔子。
她哼了一聲，收回視線。
雙手插在褲兜裏大搖大擺走了。
闕宜年鳳眸含笑，這丫頭跟從前沒什麼變化，像極了驕傲的孔雀。
當然，她也有那個資本，不管在體能還是腦力方麵她確實是佼佼者，很少有人能搶她的風頭。
恰好，因緣巧合之下他贏過她。
韓小乖不爽的時間非常短暫。
她是個不愛糾結的人，嘴上吐槽闕宜年是王八羔子，但打心底裏認可他的實力。
隻是她從小到大贏慣了，爸媽愛她，把她寵得跟公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