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就睡在客廳靠近廚房的位置,窗簾拉上便圍起來一個隻有單人床大小的空間。
床也不叫床。
就是在兩條長凳上鋪著一塊門板,門板上再鋪了一層破褥子,夜晚睡覺時都不敢翻身,就怕從門板上跌下去。
眼前的環境已經比當時好太多了,興許是睡慣了宿家那張床,她竟失眠了。
第二天,楊珩帶著她找到了蔣代上班的單位青川財政局。
見到蔣陸的一瞬間,宿安怔愣地站在原地,許久沒回過神。
那個清雋斯文的男人神色疲憊,眼下一對濃重的黑眼圈,嘴邊竟還有些胡渣,整個人變得落拓頹廢,精神狀態極差。
不僅她震驚,楊珩也被嚇住了。
“……蔣陸,你這是怎麼了?”
蔣陸揉了揉眉心,語氣有些冷,還有些喪:“媽,你怎麼來了?”
他隻順帶看了宿安一眼,卻沒說話,也沒跟宿安打招呼。
宿安心裏莫名有點酸澀,她都站在他麵前了,他眼裏為什麼就看不到她的存在呢?這種情緒不知是被自己付出的一切感動了,亦或是她確實對蔣陸動了心。
宿安想不明白。
而眼前的情形也容不得她慢慢想。
楊珩表情變了變,對待兒子她一如既往地溫柔:“上次你回家,媽一時沒想通光顧著生氣了,也沒問問你工作順不順利,更沒來得及問那姑娘家裏的情況。你們一走啊,我心裏也不好受,你爸回頭又訓了我好久,我算是想通了,不管你要娶誰,媽都不反對了。”
宿安聽到這兒,眼裏發急。
楊阿姨帶她來,難道不是幫著她跟蔣陸培養感情嗎?
為什麼說她對未來兒媳婦的人選沒意見了呢,那她帶著自己來做什麼?
她試圖分析楊珩的用意,但大腦亂糟糟的,真是一點頭緒都想不出來,還是楊珩怕她壞事,伸手輕輕捏了她一下,宿安才定了定神,沒露出驚愕的表情。
“既然來了,今天方便讓那個女同誌來見見我嗎?如果有機會的話,媽想跟她家裏長輩也見一麵,把你們的事定下來。”
說完這話,就見蔣陸表情難看得不得了。
他冷硬著說道:“不用見了,她跟我提分手了。”
楊珩怔了怔,麵露失望:“是因為媽媽上次的態度嗎?如果是因為我招待不周,你把人家姑娘約出來,媽跟她解釋,我相信你喜歡的女孩子肯定有過人之處,是個明是非講道理的人,媽真心實意道歉,她肯定能感受到。”
蔣陸冷臉略微有些動容。
看著通情達理,為自己著急的母親,他再也沒法板著臉。
略有幾分無奈道:“沒事,不用您跟她道歉,等她冷靜下來我再跟她好好說。”
他和代曼是同學,兩人交往了快一年了,代曼家裏條件不好,她獨立堅強的同時也經常感到自卑,好幾次都因為兩人家世的差距讓她打退堂鼓,蔣陸不覺得她真心想跟自己分手。
這次提分手其實很大因素是蔣母的不待見。
蔣母的冷淡和置之不理傷到了代曼的自尊心,讓她沒辦法用平常心看待這段感情。
他相信,隻要她的理智回來,對自己的愛重新回來,兩人會像從前的每一次爭吵那樣重歸於好。
對母親沒了積氣,蔣陸再次變回那個平和斯文的青年,這才問起宿安:“你怎麼也到青川了?”
宿安捏著裙子上的腰帶,有些緊張:“探望一個初中同學,正巧楊阿姨要來看你,想著兩個人同行更加安全,就一道來了。”
蔣陸疏離地點點頭:“我還沒下班。媽,你們先到處逛一逛玩一玩,下班後我來找你們。”
“對了,你們住在哪個招待所?”
楊珩:“友誼招待所。”
蔣陸嗯了一聲:“我下班後過去找你們,帶你們去吃青川的特色館子。”
楊珩點點頭,讓兒子回去忙。
至於她自己呢,則直接帶著宿安朝代曼家走去。
宿安起初還不知道她想做什麼,見前麵的路越來越偏僻,她終於沒忍住問出了口:“楊阿姨,咱們現在去哪裏啊?要不,到市中心逛逛吧,我怕迷路。”
楊珩語帶笑意:“忘了咱們的正事了?”
宿安心頭一跳:“……啊?”
到了沒人的地方,楊珩才慢慢指出宿安的心思:“安安,阿姨看得出來你喜歡蔣陸對不對?阿姨也跟你說句心裏話,我也很喜歡你,我跟你爸媽都是幾十年的朋友了,如果你嫁給蔣陸,我得個可心的兒媳婦,而你呢,也不擔心遇著個惡婆婆,處不好婆媳關係。”
宿安麵上微燙:“楊阿姨……”
楊珩笑道:“傻丫頭,這有什麼害羞的。”
宿安咬著下唇,還是有些迷糊:“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楊珩從臂彎裏掛著的提包裏拿出一張紙:“到代曼找她父母去。我聽你蔣大哥說,代曼是個孝女,從小就幫著母親撐起家裏,這種情況下,誰說的話都抵不上她媽媽說的話有分量。咱們找她好好聊聊,說說兩家的差距,讓她們知難而退就好。”
宿安:“……”
知難而退?
不會是跟電視劇裏棒打鴛鴦的豪門貴婦那樣,掏出支票讓人離開吧?
給錢,那不行啊,憑什麼要給。
她腦子裏想法就跟韭菜似的,一茬接一一茬,擔心談話結果不理想,對方不會被激怒,也擔心這事會不會被捅到蔣陸那兒,蔣陸對親媽頂多怨上幾句,對她說不定就恨得牙癢癢……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做法傷人又缺德。
宿安幾乎沒遲疑,便默認了楊珩的安排,兩人沉默著走向代家。
代曼家在城郊,小小的院子裏砌了三間要倒不倒的泥土房,院子被打理得很幹淨,還種著好些野花。
這個小破房子被她們布置得很溫馨,處處透著生機。
院子沒有門,兩人沒喊人直接走了進去,就見堂屋裏有個女人坐在地上,她正在編竹席。
薄薄的竹篾在她手指間翻飛,不一會兒那床席子又寬了一點點。
聽到腳步聲,女人抬起頭:“誒唷,你們找哪個呐,怎麼不喊一聲就進來啊……?”
她看起來有點顯老,整個人瞧上去有六十多歲的樣子,兩鬢頭發花白,臉上的溝壑一道一道,這是個被生活無情摧殘的婦人。
貧窮,沒有文化。
宿安垂下眼睫,掩住眼底透露的複雜。
。您提供大神魚樂於餘的八零美人嬌滴滴[古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