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周衍風慢慢抬起右手,舉到她額前時,用那根擦過的食指輕輕點在她眉心一點。
“我把它藏在靈台最後一點清明裏……”
“沒想到陰差陽錯,終於做了件正確的事。能幫到你,真是太好了。”
阮清感受到一種奇妙的變化。
曾經她以為,缺失的最後一塊魔煞印記應當與萬劍宗或清涼殿有關,不論是邱同塵也好,惲南天也罷,他們都是最早、也是牽扯這件事最深的人。
她理所當然的覺得這最重要的一塊一定被藏匿在這等人物相關之地。
如今被周衍風指引著,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相思子既不是什麼飛升神物,也不是回生妙藥。喵喵尒説
她終於憶起來,那不過是她散落在外的魔煞印記。
……
阮清閉目。
那些過往終於全須全尾的浮現在她腦中。
她本就識得惲南天。
更早以前,惲南天也是上界真仙,不知從何處知道了邪術以提升實力,妄想跳出輪回,去到三十三重天之上。
於是,他擅自開了下界的門。篩選天賦修為極強的天才作為“仙使”。
他帶著這些人連通上界,進了殿中,轉手扔到丹藥爐子裏以邪法煉化。
不知流了多少天才的血後,藥爐終於炸開,“神無”誕生了。
說起來,神無吞下的第一個祭品,便是惲南天。
那些日子整個上界鬧得風風雨雨。
諸如“惲南天從蚌中爬出來變得有些不一樣”,“惲南天私募仙使事發,罰入斬仙台,重歸輪回”“惲南天煉製的邪物不知去向”等等,幾乎一天一個新聞。
阮清原本是興致盎然地吃瓜看戲,直到她天魔天被三十三重天針對,她作為以魔入道第一人,不得不與一幹老東西擲下豪賭。
她也跳下了斬仙台。
……
她想起一切,不由得冷笑起來。
封魔之戰,不過是惲南天踩著她的二次飛升。
鮫人淚確實出自她的手筆,最初的目的卻是用來壓製“神無”的。
恐怕是她自散魔相後,氣息過弱,才會被惲南天反過來利用了。
這中間有不少陰謀與陷害,都是這老東西費盡心思按在阮清頭上的。如今二次飛升以後,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下界,甚至打在她身上。
也是,當年對賭三十三重天,惲南天因為被罰躲過了。
那場賭約受輪回盤的注視,上界仙人就算心急,也動不得阮清分毫。
所以,惲南天重返後再度操起老本行,漫天仙君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巴不得惲南天多搞幾個絆子,讓阮清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
……
阮清從這種入定中抽離出來時,周身魔氣大盛。
那滿溢流出的魔息不過觸碰到盤亙在兩旁的發絲,便瞬間枯萎截斷許多,剩下的火速退出數丈,似乎也意識到阮清如今不好對付。
周衍風也察覺到了這份變化。
他想說恭喜,又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和立場說這句話呢。於是撿著重要的事情叮囑。
他已經感受到背後的蚌肉加速在將自己吸納進去。
於是,他語速也不免加快:“師姐,前世時我就知道,微生止隻是背後那人在人間的一個化身,還有另一個化身,我隻見過一次,是重瞳。你要小心。”
阮清點點頭。
還有一個化身的事情,她倒是頭一次知道。
至於“神無”,恐怕早在它吞下惲南天時,就已經變成了他意誌的一部分。
阮清猜測著,餘光注意到周衍風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沒入蚌肉中。
她抬手就揮出一道全盛的魔氣。
隻可惜,這魔氣對於發絲有用,越是靠近蚌殼,越發石沉大海。
周衍風製止了阮清的自我消耗行為,艱難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青衫人。
此時,他一張臉隻剩下一小半還露在空氣中,將那右手顫巍巍伸到阮清麵前時,語氣裏帶著十足的小心和討好。
“師姐,我若有幸能入輪回……還能做你師弟嗎?”
阮清哽咽,重重點頭應下。
周衍風的臉已經沒入肉中,倔強地伸出小拇指:“那拉鉤。”
阮清眼前模糊一片,將小拇指附上去時,發覺自己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周衍風了。
他終於在臨死時,卸下一身包袱和偽裝,成為那個有些孩子氣的倔強少年。
阮清輕輕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她不知道,周衍風有沒有聽到。
。您提供大神片葉不沾鍋的反派大師姐她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