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北京的天氣不再如盛夏那般燥熱,吳水對雷蒙的怨氣也漸漸消退,她為他想了各種理由,比如:她傷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他明明希望她留下,卻不想她跟著他受苦,他愛她,卻覺得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這其中的任何一個理由都足以讓她原諒他。
她想念他,這是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吳水莫明地不安,百爪撓心,閻王讓她整理一份給媒體的項目資料,早上給了她一張表格,當時她正在寫月度媒體計劃,一回頭就給忘了。表格壓在一摞文件中,直到下午閻王找她要時,才想起來根本沒有填呢。吳水立即說:有兩個數據我還要找銷售確認,一直沒騰出空過去呢。
閻王不耐煩地吩咐:那還等什麼呢?哪個更急啊?你們就是這樣,工作分不出個輕重緩急來!
吳水沒搭理他,翻出表格出門去找銷售總監。
臨下班時,吳水終於想出個理由來,她記起雷蒙曾說要帶她去吃貴州菜,就在五道口附近,但是一直沒有機會。
吳水鼓起勇氣發了個短信給雷蒙:還記得嗎?你說過要帶我去吃貴州菜的。
雷蒙回:記得,你什麼時候想去我們就去。
明天如何?
好的。
兩人約在公主墳附近的車站,吳水算錯了時間,又出錯了地鐵口,到約定地點時,足足遲了一個小時。
雷蒙看上去很疲倦,吳水以為她遲到讓他不高興了,吃飯時才明白,是因為工作。他萬分努力地工作,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休息過一天,今天因為約了吳水他去向領導請假,領導似乎很不高興,隻答應給他半天假。
吳水安慰他:你總是隨叫隨到,你們領導也被你慣壞了,你得學會拒絕,拒絕過一兩次他們就明白了。
雷蒙一直悶頭吃飯,吳水對菜並沒多大興趣,她隻是想見他而已。飯後她問:你直接回單位嗎?
不,我想去十三陵水庫。
吳水眼睛一亮:我也想去。
不帶你,我想一個人待會。
帶著我吧,求求你了。吳水央求著,拉住他的手臂不肯放手。兩個人站在公交車站上僵持著,雷蒙硬生生地摔開她的手臂:你快回家吧,我想一個人好好想想。
一輛公交車剛好進站,吳水尚未反應過來,雷蒙已跳上車立在車門處衝著她得意地笑,大聲喊著:上來嗎?實在想去你就上來!
吳水憤怒地望著遠去的公交車,獨自走到馬路對麵,心裏不停地罵自己:吳水呀吳水,你怎麼那麼沒記性不長臉呢?又找他做什麼?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一會,雷蒙的電話撥過來:知道坐哪趟車回家嗎?
吳水的淚水奪眶而出:那與你有關係嗎?
她掛斷電話,發短信:雷蒙,我要再找你我都不姓吳!
雷蒙回:我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吳水道:老早就有人告訴我,絕不能找經濟狀況不好的男人,他們因自卑而冷漠,因冷漠而對女人尤其冷酷,看來真是不假!
雷蒙回:真沒想到你這麼惡毒?!
我就惡毒,怎麼樣?我不象某些人活得那麼虛偽!我恨你為什麼還要假裝大度!
在空蕩蕩的公車上,吳水任風吹著自己的淚水,真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這樣冷酷的一個男人卻念念不忘。
過了一會,吳水又覺得自己的話太過火了,發短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可你不知道你多傷人。
雷蒙的憤怒不言而喻:你倒是變的挺快的,你以為說過的話還能收回嗎?
吳水不想再繼續爭執下去:我不想和你吵了,你自己小心,早點回去。
雷蒙沒有再理她。
“惡毒”,很多年之後,這個詞吳水一直記在心裏。而她說的也是實話,家境不好的男孩子,很容易因為自尊與自卑而在人前表現出一種冷漠,並以此來掩飾他們虛弱的內心。
兩個人的境遇,有時隻是由於瞬間的反應,便一生錯過。如果當時吳水跟著雷蒙上了那輛車,抑或雷蒙爽快地答應帶上吳水,他們之間可能會是另外一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