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北京暑熱難耐,重新回到這個城市,吳水心裏有些許的沉重,對於她來說,這不僅是一次旅行的結束,更是從飄渺的虛幻回到現實生活,首先要麵對的,就是失業,與經濟的困窘。
一下火車吳水就給所有能聯係上的朋友打電話,雨、紅豔、崔萌、東哥,甚至蔣軍。可北京的工作機會雖然相對多,但也不是想什麼時候上班,工作就在那裏等著的。紅豔雖已離開北京,但還是給她聯係了一個客戶的花房,說好先試用一個月,正與吳水的專業對口,但是月薪很少,隻有500元。吳水沒有猶豫就接下了工作,她一直希望能有機會了解北京的花卉行情,即使不做長期職業,有這麼個機會熟悉一下學過的專業,也是好的,何況現在沒有挑剔的餘地,從新疆回來後身上隻剩下一百多元錢,要吃飯呀。
花房在林學院附近,就在去往香山的路邊上。吳水又搬回到香山,從雨那裏借了1000元錢,可是還是要用一半來租房。大手大腳的吳水一下子感覺到日子拮據起來,幸好母親的電話及時打過來,父母早已預料到她的境況,寄來1000元錢,算是救了急。
花房每天的工作都是差不多,上午澆一遍水,下午快下班四點多時再澆一次,大片的花是用水管從水龍頭接了水直接澆,另一部分需要溫度比較溫和的,要用水壺從蓄水池裏提水。這活對於城市中長大的吳水有些困難,上學時係裏有一片藥園,每年安排學生兩周實習,主要是翻地、種藥,每次吳水的活都是班上男生幫忙做的,她一鍬下去根本達不到要求的深度,時常整個人都站在鍬上,可是幹完後別人還是要再翻一遍。但是每天看著這些花,或盛開或綠油油光亮的葉子,吳水的心情還算舒暢。
花房裏養的花以綠植為主,多數都比較好養,其中一部分裸子植物,不需要太多的光照,主要供應寫字樓的租擺,綠蘿、發財樹、綠巨人、紅掌、散尾葵、巴西木、橡皮樹、聖誕樹、蘇鐵、富貴竹、滴水觀音、金錢鬆、波斯頓蕨、南洋杉、龜背竹、無花果、鶴望蘭……也有觀花的桅子、射幹、大粒花、百合、茶花、杜鵑、君子蘭、南天竹、三色堇、瓜葉菊、香石竹、茉莉、吊蘭、串紅、月季……空閑時吳水對照著花卉栽培和防治病蟲害的書關注著綠植的蟲害情況,並為各種花分類做了生長記錄。
雖然賺的錢少了許多,體力上也比過去更辛苦,但吳水很珍惜在這個綠色暖房中的每一天,這讓她時常想起大學時光,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尤其是實習時爬山、認植物的記憶,揮之不去。她知道,這種日子對於她不會太久,盡管這是她的專業,可是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寫字,況且寫字要比種花賺錢多。離開校園兩年多了,因為譚的緣故,吳水與父母一直比較疏離,這令她更加渴望經濟的獨立,在現實生活中,她選擇理想與快樂的最佳平衡點。
每天上班的路已經成為六車道的寬闊快速路,過去堵車的現象現在也很少了。原來路兩旁高大的楊樹現今充當了自行車道與快車道的隔離帶,莊稼地多半種的是一年兩季的麥子,或者大片大片荒蕪著,或者成了新樓盤的工地,比如:香山藝墅,這是吳水比較欣賞的,線條簡約,顏色以灰黑為主,很冷峻的感覺。
自從吳水在花房上班後,父母的電話時常打過來,聽說她又搬回香山,又做著一月500元薪水的工作,每天那樣辛苦,完全是體力勞動,不禁每次都要埋怨她不該那麼輕易地辭掉工作,又張羅讓她盡快換份工作就給她買房,他們付首期款,然後由她自己還貸款,目的是為了讓她穩定下來。這是吳水沒想到的,她以為父母又會讓她回老家去,看來他們已經接受了她已徹底脫離鬆江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