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就脆弱如此,平複了心情。定神細察,眼前的女人麵容詳靜,不見任何溺水後猙獰的表情,渾身上下也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這個女人……是溺水而亡的嗎……
“這是怎麼回事,沐屏。”陽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我抬頭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一個三十歲不到,身著紅衣,頭攙鬆髻,粉黛微施,俏臉細潤的女子。
“沐屏,失職。昨夜,發現襲月不見,未能及時通報查找,以至於讓園子裏出了這種事。請公子,責罰。”女子埋首肅語,看不清表情。但從她僵硬的身形,看得出她清楚眼下這事的嚴重性。
“仵婆,怎麼樣。”沒有搭理紅衣女子,陽轉目問起查看屍身的那位老婦人。
“稟公子,襲月,經奴家看來,耳鼻口都有淤泥,像是溺水身亡,死了不足兩個時辰。隻是……”那老婦人欲言又止,話卡在了中間不上不下,讓人聽了別扭。
“隻是什麼,你但說無妨。”陽這時才麵容一沉,冷聲命令。
老婦人吐了口氣,低聲接道:“隻是…襲月,腹中已有不足二個月的生孕。”
此話一出,眾人一陣嘩然。
“難怪,這兩個月襲月總是怪怪的……”
“是呀,做什麼都精神恍惚,魂不守舍……”
“前天,讓她出去買點胭脂,結果回來什麼都沒買,說是沒買到……”
“就是就是,那天……”
……
望了望擱在灘上的襲月,陽隻語不發,深沉的麵容,讀不出他在想什麼。片刻後,他才淡淡開口,“沐屏,襲月是你分號的人。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舉目掃視了四周眾人一圈,接著輕笑出聲,“沐屏,咱們故裏香最近好像生意不是很好。你看,姑娘們都閑下來了,你可得自我檢討一下。”
“還在這呆著幹什麼,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沐屏這才如夢初醒,大聲喝斥眾人。
眾人聞言,忙作鳥獸狀散去。
“惜惜,沒事吧,我們回聽雲軒。”見我一臉懵懂,陽又牽著我的手,如來時般搭上小舟,輕槳慢搖向聽雲軒方向蕩去。
清風乍徐,舟在碧波湍急的渠中行駛。身側的陽雙目聚神,自從上舟以後,他就一直這樣。深沉的不似先前那個整天笑臉迎人的陽。
“惜惜,知道這渠為什麼稱為涉水渠嗎,涉意為渡,因伊夢湖上承下接天然自成的地理位置,使它能成為郢郡裏在滄水上順江直下的渡口之一。而涉水渠正好是仿造伊夢湖吸納滄水的原理,將茵夢湖的水引至故裏香,循環不息。”陽的聲音幹淨低沉,瞳眸裏盡是柔柔波光。
如果不是那杯酒,我想我會被此刻的他感動。但,現在…他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照這樣看的話,涉水渠是兩條。那…剛剛我們經過的是引水入潭的涉水渠…是吧,陽。”看著舟在順流直下,我總算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了。
陽抿嘴一笑,放下握著我的手,直立於舟首,“是的,…順著涉水渠,就到故裏香了。這些在未明潭邊鬱鬱叢中的樓閣群,全是故裏香為接待貴客所建。看…那就是我們的聽雲軒,處於未明潭中軸線上,鑒於前庭繁華與後院寧靜之間。”
順著陽的聲音,我向前眺去。古樸簡致的聽雲軒看上去似乎已不是很遠,風刮過水麵,泛起陣陣漣猗。我經不住想,這…故裏香建得如此極具規模、工程浩大,難道不怕樹大招風嗎,搖搖頭,壓下好奇,跟前陽的背影無任何動靜,我不由問道:“陽的意思是,聽雲軒右是姑娘們的居所,左則為待客前庭。”
“不錯,惜惜,這裏就是故裏香。醉生夢死也好,虛實共存也罷,永遠讓人生動。”陽轉過身雙目生輝,複又成往日的放浪形駭。
瞄著他數秒後,我舉眸投向這煙波浩渺的潭麵。這方圓雖不足三裏的未名潭,如何才能令自己插翅而飛呢,比起陽的閑情逸致,我是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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