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搶天機鏡的動作太過迅速,等林瑟瑟反應過來時,麵前已經沒有了他的蹤影。
玄色衣袂迎風而動,他立在東桓殿外的石獅子上,急不可迫的拿起天機鏡,對準了自己的臉龐。
天機鏡中泛起一道柔和淺光,初墨心中念著那書生的模樣,水似的鏡麵裏飛快閃過他和書生的過往。
畫麵定格在書生慘白無色的臉上,那是書生被斬魂劍所傷,將死之時的模樣。
就在他以為,馬上就該顯出書生在天庭上的容貌時,畫麵突然一轉,卻又浮現出贏妤幼時的容顏。
初墨緩緩皺起眉頭。
他要找的人是書生,為什麼會出現贏妤的樣子?
鏡中快速閃過了他和贏妤經曆過的一切,便如同方才似的,畫麵再次定格在贏妤服毒自盡,倒在血泊裏的樣子。
初墨似乎看明白了什麼,他指腹用力叩在天機鏡的邊緣,修剪整齊的指甲微微泛白。
原來書生和贏妤皆是同一個人。
依著洛曦上神的說法,近日和文昌帝君一同轉世曆劫的神仙,都是被他用芭蕉扇扇進瑤池裏的那些人。
那日他準備趁文昌帝君下凡曆劫,先上天庭收拾了天帝那老不休,但他剛從瀛洲被放出來,體內妖魔之氣混亂不堪,不便於強攻。
為減少不必要的戰鬥,他扛著上一任冥王的法器芭蕉扇,直接從南天門扇到了天帝的寢殿棲梧宮。
天帝正巧去了司命的玉清殿,待他問清楚鶴童後,便又從棲梧宮扇到了玉清殿。
他知道神仙就喜歡搞什麼曆劫轉世,但他並不知道那轉世的地方就在玉清殿的瑤池。
他隻以為那是個水池子,便抱著戲弄眾仙的心思,將玉清殿裏的神仙全都扇進了瑤池裏。
見瑤池裏的神仙都消失了,他正準備停手,那快要掉下瑤池的司命,竟是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
他活了那麼多年,便無人敢近他的身,就連差點和他成親的書生都未親近過他,自然難免一時分神。
就因為那刹那間的失神,他被司命一起帶進了瑤池裏。
那日掉進瑤池裏的神仙不算多,加在一起不過七、八個,若書生和贏妤是一人,那贏妤必是掉進瑤池的其中一個。
眼看著天機鏡中的畫麵一轉,就要浮現出書生在天界時的模樣,身前卻倏地橫出一陣寒風。
待他反應過來時,那天機鏡已經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在鏡麵上裂出了兩三道的裂紋。
初墨眯起吊梢狐狸眼,赤色瞳孔中映出一抹幽光,他從石獅子上一躍而下,抬手掐住了司命的脖頸:“你找死?”
他一向厭惡男人,於他而言,司命早已沒了用處,不過是念在那日幫他紓解過蜜散之毒,這才放過司命一馬,將他捆在了杏林的地窖裏。
但司命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
“你知道他是誰又能怎樣?”
司命被扼住了喉嚨,本就虛弱無力的麵上更添一抹慘白,他氣若遊絲的笑道:“難不成,你要改邪歸正嫁給他嗎?”
誰不知道初墨是天生邪物,讓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頭改邪歸正?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明明該是一句充滿嘲諷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卻絲毫沒有讓人感覺到不適。
初墨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像是被那道微光灼傷了一般,掐住他脖頸的手掌,下意識收緊了些。
倉促錯亂的腳步聲接憧而至,以洛曦上神為首,玄真君率著眾多天兵緊跟其後,在東桓殿外擺出天罡陣法,與那肆意傷人的妖魂打鬥起來。
“洛曦見情勢不對,便去南天門搬來了天兵,文昌帝君怎樣?可有受傷?”
洛曦上神麵帶急色,匆匆忙忙的朝著他跑去,話語間滿是真摯,不禁令人動容。
初墨看見洛曦上神,輕嗤了一聲。
天帝在東桓殿內忙著布置太極鼎的陣法,他召出妖魂幫天帝拖延時間,這洛曦上神卻跑來拆天帝的台。
但凡她有一點腦子,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司命倒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斜睨著司命憋得青紫泛紅的臉頰,到底還是鬆開了手:“休要再做這不自量力的事情。”
即便天機鏡被打碎,他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範圍,反正從瑤池掉下去的神仙就那幾個,他總能從中找到他要找的人。
司命狼狽的趴在地上咳嗽著,初墨褪下外袍扔在他臉上,抬腳從天機鏡上碾過,邁步朝著東桓殿內走去。
一路順暢無比,沒有天兵敢碰他,那些神仙也是畏首畏尾,見他從身邊經過,嚇得連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東桓殿外的空中倏忽下起斜斜細雨,那雨點子落在人頭頂上,卻是連著頭發一起將頭皮都腐蝕出了血窟窿。
慘叫聲比方才更為甚之,妖魂盡數退散,而洛曦上神帶來的天兵們,皆被酸雨腐蝕到抱頭打滾。
被捆仙繩所困的白澤,臉色驀地一變:“太極鼎……這是太極鼎?!”
初墨微微頷首,輕笑道:“不錯,這是太極鼎。”
天帝這老賊打得一手好算盤,說好了他為天帝拖延時間,天帝趁機在東桓殿內外,布置催動太極鼎的陣法。
等他用天機鏡找到他要找的人後,天帝再密音傳耳將太極鼎的陣眼所在告知他。
如今天帝卻出爾反爾,將他一並算計了進去,想要讓他和文昌帝君一起煉化在太極鼎裏。
可惜天帝打錯了算盤,他乃天地靈石孕育,而太極鼎是女媧補天時,遺落在世間的其中一塊五色石所化。
同為靈石,太極鼎根本煉不化他。
若不然在十萬年前,文昌帝君又怎會大費周折的將他封印在瀛洲,而不是直接將他扔進太極鼎呢?
初墨停在離文昌帝君十步遠的地方,他緩緩蹲下身去,笑吟吟道:“你不是救世主嗎?”㊣ωWW.メ伍2⓪メS.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