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林瑟瑟就要帶著嬴非非離開,月芯望著她的背影,嘶啞著聲音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那夜她被捆在青樓之中拍賣初夜,是純嬪仗義出手救下了她。
她本以為自己離開了青樓,便逃脫了苦海,誰料她卻一腳踏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裏。
純嬪的救命之恩,像是枷鎖緊緊桎梏住她的咽喉,如今皇後幫她,又是想從她身上榨取什麼利用價值?
林瑟瑟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同為女子,她雖然不能對月芯的經曆感同身受,但也能察覺到月芯此刻內心的無助。
在晉國之內,女子清白大於天,門外的僧人進來,就會將月芯看光。
如果這不是純嬪自導自演,月芯真的是被歹人玷汙了,那她放任僧人踏進齋房,便會對月芯造成二次傷害,甚至可能會將月芯逼到絕路上。
即便這是純嬪設下的陷阱,踩了就踩了,有司徒聲在,皇帝能把她怎麼樣?
她並未多做解釋,與嬴非非推門離開了齋房。
月芯神色呆滯的看著那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耳邊仿佛又回響起純嬪的聲音。
——月芯,是我救了你,我現在也需要你的幫助。
——你會幫我的,對嗎?
還要幫她嗎?還要繼續這樣生不如死的‘報恩’嗎?
月芯緩緩闔上了眼眸,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林瑟瑟到底還是沒去房頂看成日出,被月芯的事情一攪和,她也沒了去看日出的心情。
她叮囑了嬴非非幾句,便回屋補覺去了。
太上皇雖然借口說來普陀寺,是讓太後率眾妃嬪為晉國子民祈福,但太後似乎因為流民受了驚嚇,從昨日到了普陀寺後,便沒有再露過麵。
太後稱病不出,林瑟瑟便借著抄佛經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在屋裏補覺,一睡就睡到了大下午。
原本她想著晚上也不出門了,就湊合著在屋子裏吃點就是了,誰料傍晚之時,皇帝突然來了普陀寺。
杏芽急匆匆的給她梳妝打扮,林瑟瑟卻有些不以為意,她打著哈欠坐在梳妝台前:“差不多就行了,天都黑了,誰也不會盯著本宮仔細瞧。”
雖然她這樣說,但杏芽還是從裏到外的折騰了一遍。
待她出門迎接時,皇家的馬車剛剛停下,除了太後之外,其他妃嬪皆已經候在寺廟外翹首以盼。
林瑟瑟還未走到,純嬪便已經熱情的應了上去:“皇後娘娘可算來了,嬪妾正說差人去找您呢。”
這是自打那日純嬪與皇帝在坤寧宮裏歡好過後,純嬪第一次主動與她打招呼。
她看著純嬪麵上堆積的笑容,又瞥了一眼純嬪身後的月芯,漫不經心的挑起眉梢。
看起來,純嬪並不準備用月芯失貞之事做文章。
倘若這事不是純嬪自導自演,那月芯被人玷汙,身為主子的純嬪,為何會毫無反應?
還是說,月芯怕毀了名聲,不願將此事宣揚鬧大,所以沒有告訴純嬪?
林瑟瑟畢竟不是月芯的主子,能幫到月芯的也是有限,沒道理人家自己的主子不管這事,而她舔著臉上趕著去幫月芯。
總之她該幫的都幫了,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她嗓音淡淡的應了純嬪一聲,移開了落在月芯身上的目光,朝著馬車上看去。
來的人不光是皇帝,還有司徒嵐。
皇帝和司徒嵐共乘一車,他一改往日對司徒嵐冷淡的臉龐,笑容殷勤的下了馬車:“這次多虧了你慷慨解囊,若不然朕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司徒嵐溫笑一聲:“不過是為皇上分憂,那三百車糧食又算得了什麼,這都是臣弟該做的。”
這話說的十分得體,算是給足了皇帝臉麵,令他麵上的笑容也越發舒暢:“普陀寺的齋宴很是出名,你怕是還未嚐過。天色也不早了,朕帶你先去用膳。”
說罷,兩人便朝著普陀寺內走去。
許是因為心情不錯,皇帝難得給了林瑟瑟一個好臉,他耐著性子詢問道:“聽說你們來普陀寺的那日,在京城裏遭到流民圍攻了?”
聽到這話,林瑟瑟差點沒忍住翻出個白眼來。
還聽說,這有什麼可聽說的,若不是司徒聲及時站出來製止此事,她怕是要被流民們撕成拚圖。
明知道她們在這時出京會有危險,這狗皇帝為了自己的名聲,還不是吩咐禦林軍們不能傷害流民,將她們的安全置之於不顧。
林瑟瑟敷衍的應了一聲:“皇上說的不錯。”
皇帝也不在意她的態度,笑嗬嗬道:“如今流民們的糧食來源,已經順利解決了。放心好了,往後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
在象征性的安撫幾句後,皇帝因為急著如廁,便甩下了林瑟瑟,邁著大步向寺廟後院走去。
眾妃嬪為了能在晚宴上,搶個離皇帝近些的好位置,爭先恐後的朝著齋房走去。
林瑟瑟刻意放慢了步伐,待眾人都走後,才往司徒嵐的身旁走去:“那糧食是你給皇上送的?”
司徒嵐垂下眼眸,削瘦的手指叩在玉扳指上緩緩摩挲:“是太上皇送的。”
她蹙起眉頭,微微有些失神。
糧庫虧空,皇帝拿不出賑災用的糧食,飽受瘟疫折磨的百姓們病的病死、餓的餓死,所以流民們才會發起抗議,甚至準備聚眾起義。
太上皇手中有足夠賑災的糧食,但他卻不拿出來為皇帝應急,而是在百姓怨聲載道,民憤四起之時,以司徒嵐的名義給挨餓的百姓送去糧食。
他是在為司徒嵐積攢好名聲嗎?
那他將皇帝置於何地?
難不成他準備扳倒皇帝,讓司徒嵐做新帝?
林瑟瑟沉默片刻,終於沒忍住,問出了自己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算太上皇真的對寶樂公主動過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也不可能愛她愛到願意把江山,拱手送給她和旁人所生的兒子。
她不止一次懷疑過,司徒嵐不是司徒將軍的親生血脈。
同為寶樂公主之子,真要比起來,司徒聲容貌更像寶樂公主,倘若他隻是想要個寶樂公主的替身,那司徒聲要比司徒嵐更適合。
但太上皇讓司徒聲淨身入宮,而司徒嵐卻換臉成了他的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