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見他這模樣,連忙快步上前,將他從地上架了起來,攙扶著他走出了暗室。
在暗室大門閉合的一刹那,燕王漆黑的眸色微沉,他斂住眸光,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房簷的位置。
從他一進景陽宮,他便察覺到了附近有司徒家的暗衛。
他和司徒聲同為家主,身上都種有連心蠱的母蠱,不光司徒聲能通過暗哨召喚暗衛,他也一樣可以。
在接近身上種有子蠱的暗衛時,他體內的母蠱就會有所異動,從而感知到附近暗衛的具體所在。
他知道屋簷上的這個暗衛,每次靠近林瑟瑟身邊時,他都能察覺到這暗衛的存在。
他想,這暗衛應該是司徒聲派去保護林瑟瑟的。
既然這暗衛在此地,想必林瑟瑟也在這裏。
景陽宮偏殿內,沒有任何家具遮掩,她不在偏殿,那就說明她已經闖進了暗室裏。
而暗室裏能藏人的地方,除卻床榻底下,便是那存放衣物的衣櫃了。
他在殺高暢的時候,曾順帶朝著床底下看了一眼,床下並沒有她的蹤影。
而太上皇又說祺嬪總盯著衣櫃看,所以便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可能——林瑟瑟就藏在那衣櫃裏。
“莫不是那暗室太陰潮了?”
太上皇淡淡的嗓音從身旁傳來,打斷了燕王的失神。
燕王抬起眼眸,似乎對他的話有些不解:“什麼?”
太上皇溫笑道:“你剛剛在暗室裏咳的那麼厲害,出來後卻是一下就好了。”
燕王麵色平靜:“自我出生起,便日日如此,若是一直咳血不停,那早就一命呼嗚了。您隻是未曾見過罷了,又何必這樣大驚小怪?”
許是因為燕王的語氣帶著幾分怨恨,太上皇眸中滿是愧疚之色:“倒是寡人的不是了,當年便不該由著你娘的性子,讓她遠嫁姑蘇,不然我們父子兩人就可以時常相見了。”
“寡人雖未生養於你,卻一直惦念著你們母子,你隻管安心跟在寡人身邊,待時機成熟之日,寡人的一切終將屬於你。”
燕王的麵部肌肉微微抽搐,他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人皮緊覆住的臉龐,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這個男人親手摧毀了他所擁有的一切,如今又信誓旦旦的告訴他,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他。
真是可笑又可悲。
太上皇像是沒有看到燕王嘴角嘲諷的笑意,他眼角瞥向那偏殿內白色帷帳下的一根紅燭,麵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躲在衣櫃裏的林瑟瑟,一直待到暗室外沒了動靜,這才僵硬著身體,從衣櫃中爬了出來。
她心有餘悸的吐出一口長氣,望著地麵上的血泊,以及那銀盆裏的鮮血和心髒,胃裏隱隱有些翻滾。
也難怪太後這麼害怕太上皇,就憑著太上皇方才掏人心髒時從容熟稔的動作,便證明他往日沒少這樣做過。
那些曾經消失在景陽宮裏的太監和侍衛,怕都是被他挖了五髒六腑。
林瑟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下來,她看著那瑟縮在角落裏的女子,遲疑著喚了一聲:“你是祺嬪嗎?”
那‘祺嬪’二字,像是往平靜無瀾的河麵上投進了一塊石子,終於在女子臉色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漣漪。
她的唇瓣幹裂泛白,眸底布滿驚恐,一邊搖著頭,一邊將腦袋埋進了雙膝間,似乎極為抗拒這個稱呼一般。
林瑟瑟抿住唇瓣,眸色略顯複雜。
從這女子的反應來看,即便她不是祺嬪,也定然是和祺嬪有關係的人。
但太上皇卻將這女子喚作母親……?
也就是說,現在的太上皇並非是萬貴妃所生的太子殿下,他跟寶樂公主之間更不是雙胞胎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