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瑟垂眸瞥了一眼信紙上的一條鯉魚,神色有些迷茫,他就是為了一張畫著一條魚的信紙,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不堪?
還是說,這條魚對他有什麼特殊意義?
春雨淅淅瀝瀝的,打在臉上冰涼,她怕雨水打濕了信紙,便將信紙疊好放進墨綠色的荷包裏,小心翼翼的收進了懷裏。
林瑟瑟拖著他進了山洞,山洞裏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可怕,裏頭除了蜘蛛網以外,瞧起來還挺幹淨的。
她將他攤平在地上,便冒著雨出去撿了些還未被雨水浸濕的樹枝和幹草。
那幼年的鬣狗似乎已經離開了,而巨石上的雌性鬣狗屍體也不見了,地麵上隱約布著長長的血痕軌跡,像是被那幼年鬣狗給叼走了。
幹草撲在地麵上,給他墊在身子底下當床榻用,而那樹枝則堆在不遠處,用她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燃起了一個取暖的小火堆。
不知過了多久,山洞外又刮起了風,寒風卷著細雨斜斜的滲進山洞裏,凍得她手腳冰涼,鼻尖通紅。
林瑟瑟坐在他身旁,用指尖掐了掐他的人中,但許是他傷的太重,不管她如何用力掐人中,他都毫無反應。
見他麵頰泛紅,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揭開了他麵上的半扇白玉麵具,將冰涼的掌心放在他的額間試了試。
果不其然,他的體溫滾燙的嚇人,像是剛出爐的烤乳豬,皮膚表麵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意。
她喚了他兩聲:“哥哥?哥哥——”
他絲毫沒有反應,若不是他仍有心跳和呼吸,她甚至以為他已經領盒飯了。
林瑟瑟緊蹙著眉頭,輕輕掀起了他的衣袖,隻見那午時被竹葉青咬傷的手腕上,那兩個凹進去的毒牙印裏,隱隱向外滲著黑紅色的汙血。
他定是沒有好好處理傷口,難怪他方才說自己眼睛有些花,逃跑時身子也是三步一晃,仿佛是在強撐著往前跑。
她垂眸望著一眼他泛白的唇瓣,心中微微有些泛苦,說到底他有今日這種局麵,不還是被她害得嗎?
當初文昌帝君下凡曆劫,她聽聞之後,便天天往司命神君那處跑,軟磨硬泡了三五天,司命神君終於在醉酒後,將文昌帝君在凡間的命格拿了出來。
那一世,皇帝下旨招兵攻打匈奴,因為父親年邁,剛滿十三歲的他選擇替父從軍。
在軍營裏,他因身體瘦弱又矮小,而被分配到夥房燒柴去,夥房裏的總管見他長相清秀便起了壞心,誰料他是個性格剛強的,總管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他罩著麻袋打了個半死。
那總管與軍營中的副將是親戚關係,總管見他不知好歹,惱怒之下以偷盜的罪名,請求副將下令砍掉他一雙手臂。m.X520xs.Com
副將與總管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管他是否清白,也不聽他辯解,就在他要被處刑之時,碰巧遇到了前來巡視的女將軍。
女將軍救下了他,還懲處了副將和總管,許是見他性格堅毅,女將軍將他帶在了身邊,手把手的教他讀書習武,教他布陣設防,教他打仗帶兵。
一轉眼便過了五年,他跟著她出生入死,立下戰功無數,終於攻滅匈奴,與她一同凱旋回歸故裏。
他被皇帝封為護國將軍,賞千金與萬畝良田,又賜了京城裏的兩座宅子,待皇帝問他還要什麼封賞之時,他向皇帝要了那女將軍。
兩人奉旨成婚,婚後生活幸福美滿,隻是女將軍多年帶兵打仗,身體虧損的嚴重,成婚三年都未有所出。
就在第四年初春,匈奴揮兵南下,再次卷土重來,他被皇帝授命前去戰場支援,在他走後不久,女將軍發覺自己懷有身孕。
女將軍請旨前去邊關,想要悄悄給他一個驚喜,誰料還未趕至邊關,便傳來他重傷被敵軍所俘的消息。
她為救他,隻身潛入敵營,與敵軍周旋十日後,終於與他相見。
女將軍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他,他喜極而泣,兩人稍作商議之後,她決定將他被關押的位置,以密信的方式傳遞回去搬救兵。
這封密信被副將截獲,副將記恨五年前被女將軍懲處之事,便將此信原路返回,送到了敵軍主將的手裏。
女將軍身份暴露,被敵軍主將千刀萬剮,剁成肉餡包了餃子送到他麵前,他毫不知情的吃下她的血肉,飯後才被告知實情。
他瘋了似的拔刀殺了主將,單槍匹馬的從敵軍營帳殺出一條血路,待他重回自己的營地,殺了通風報信的副將,又用了整整三年坑殺匈奴幾十餘萬,終是攻下了匈奴之地。
而後,被封為殺神戰將的他,失蹤了。
在女將軍死後的第五年,人們在女將軍的墳墓旁,發現了一座新的墳塚,墓碑上隻刻了一行小字——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據司命神君所言,此次文昌帝君曆的是情劫,若曆劫歸來,帝君對那女將軍難以忘懷,又或是不惜一切代價去閻王爺手中索取女將軍的魂魄,便算是曆劫失敗。
可林瑟瑟不明白,曆劫成功或失敗,又能如何?
曆劫成功難道他還會繼續飛升嗎?
曆劫失敗難道他就會灰飛煙滅嗎?
不會,當然不會。
或許這情劫可以幫他修煉道心,但對她來說,這場情劫毫無意義。
所以她自私的趁著一切還未發生,趁著他還未進入軍營,偷了司命神君的昆侖筆修改他的命格,將那斷袖的夥房總管和副將直接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