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秋楓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老農騎著一輛老牌高架自行車向著他疾衝過來。他嚇了一跳,想躲閃已經來不及,幸好那老農及時刹車,車的前輪在離他腳尖一厘米處停了下來。但是老農騎車的速度太快,突然刹車,老農承受不了慣性的衝擊,身子向秋楓撲過來,兩人同時摔倒在地上。秋楓趕緊爬起來,將那老農扶起來。那老農站起來後,連聲說:“對不起,天黑了,我急著趕回家,才撞著了你。”秋楓見老農的手掌撐破了皮,忙將他的車扶起,說:“老伯,沒關係,您快回家吧。”
那兩名女服務員一直很響地拍著巴掌,嘴裏還是叫著那讓秋楓覺得討厭的語句,對眼前的事視而不見。秋楓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轉身走了。
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個小時,秋楓停在一個報刊亭前,隨手翻開一本雜誌,看到一則征稿啟事:
“為迎接澳門回歸祖國,我社特舉辦‘喜迎澳門回歸’有獎征文活動,歡迎廣大文學愛好者和有誌之士踴躍參加。來稿文體不限,2000字以內。本著公正、公平的原則,本社特請來XX市文化局長擔任公證人,YY知名作家擔任大賽評委,屆時將按來稿先後進行初審,並及時通知作者,通過初審的作品,將在12月初進行複審和終審。評出特等獎、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和優秀獎,及時頒發獎金和證書。”
秋楓默默地記下地址,將雜誌放回原處,轉過身,看見思宇正和幾個青年從麵前經過。他張口想向思宇打招呼,以顯示自己的大度。但是思宇卻驕傲地昂著頭走過,和幾個青年一起走向一家燒烤店。秋楓鼻孔哼了一聲,剛要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吞回。
回到宿舍,秋楓仰麵倒在床上,思緒又開始混亂,一會兒想想舞靈的典雅與博學,一會兒想想莉莉的聰明與和善,一會兒想想安琪兒略帶羞澀的樣子;時而憶起子騰的真誠與自信的笑容,時而浮現思宇目中無人的嘴臉,時而那位領導的無情與不公由揮之不去。
“太可惡了!”秋楓心裏撕聲竭力地喊道。走廊對麵建築工地還沒有停工,噪音不斷地傳來,使秋楓覺得太恐怖了:人性正在逐漸蛻化和扭曲,人們所追求的東西正在由高尚轉化為時髦,由時髦轉化為肮髒。想起服裝店前發生的事,秋楓更覺得寒心:自己摔倒沒關係,但是一位急著往家趕的老農民摔倒在那裏,她們的巴掌兒兀自拍得脆響,是不是具有某種諷刺意義?
想起那位老農民,秋楓便想到了父親,又想到了母親。父親和母親愛吵嘴,這是秋楓最擔心的問題。每當他們吵嘴的時候,大哥理達便坐在了凳子上一言不發,小妹躲在角落裏哭,秋楓很想對父母說些什麼,但是一張嘴,就覺得舌頭不靈便了,心裏酸了,眼睛濕了,無話可說了。
秋楓知道父母吵嘴十有八九是因為他。大哥理達初中畢業。因為成績不是太好,勉強地考上了高中,那時秋楓讀初二,成績一直是班上第一。父親便對大哥說:“一家人就像是一片樹林,總要有兩棵筆直茁壯的才能成器啊。可是你看。”父親指著門前的一排小樹,“這些樹已經十年了,仍然是那麼小,就因為這貧瘠的土地無法為它們提供富足的營養啊。如果這貧瘠的土地上隻種了一棵樹,它成才的機會就大了很多。”大哥聽了,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將高中錄取通知書投進火塘裏,那火苗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最後,終於熄滅了。
秋楓上初三,小妹上小學四年級。秋楓初中還沒有畢業,小妹就輟學了。看著小妹幼嫩的雙手幫著家裏做粗重的農活,秋楓覺得有把刀子在狠狠地戳著心,心在滴血,他就覺得自己要負擔的膽子有多重。
秋楓把臉捂在被子裏,待情緒穩定下來,被子已經濕了一大片。他翻開一個心愛的筆記本寫道:“我在這裏流著大顆的淚,父母兄妹在那裏滴著大顆的汗。”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這些詞語在秋楓心裏占著重要的地位,秋楓觸發靈感,寫下了《心中的夢》:
在我心中
埋藏著一個很久的夢
夢中母親綻開滿臉笑容
將我擁入懷中
那天 母親的生日
母親放飛了一群白鴿
鴿子在崇山峻嶺飛梭
我想 我也是一隻鴿子
載著我的夢
向著母親向著太陽高歌
今天 我起飛了
飛向我的家園
投進母親的懷中
我難忘的時刻
神聖 莊重
寫完之後,秋楓想了想,又寫下一句話:“僅以此獻給我的親人,以表寸心。”忽然又想起“喜迎澳門回歸”征文大賽的事,便尋思將此詩寄去參賽。越想越覺得有理,於是將信寫好,把詩歌用正楷字抄寫下來,一同塞進信封,準備第二天將它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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