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牛犢初生雖無知,深曉母恩重如天(2 / 3)

葛三叔家的老牛生產後第三日清晨,村裏男女老少就傳開了,葛老三家的老牛起不來了,都不約而同地聚到了葛三叔的家裏,大概是生產的時候著了風寒,那年月人看病都看不起,更不會給牛看病了,旦站不起來了,就是宣布了死刑。有的人為此興高采烈,喜的是按照村裏的規矩,這牛隻要不是得了惡疾,不管主家願意不願意都要殺了給全村人開葷腥,有的人為此憂慮傷悲,悲的是這村裏又少了頭能幹的把式牛。

葛三叔看到院子裏男女老少都齊了,皺起的眉頭勉強舒展開來,咳了下嗓子,“都來了,不用說都是來吃肉喝湯的,咱的老牛雖然是生老病死,臨末了還給大家開開葷腥,老規矩不能破,大家夥都湊湊份子,咱也好再買頭牛。”

“葛老三,你這老東西沒憋著什麼好屁,那不是剛強了頭小牛犢子,你還扯什麼王八犢子,都是多少年的老規矩,今天來的都不會壞了規矩,多少咱都得添巴點,不夠了那你就自己湊湊。”老村長趙六爺帶頭發了言,引得大姑娘小夥子跟著起哄。

“話可不能這麼講,眼下正是秋收時節,地裏的活計總得幹吧,那小牛犢子明年開春,也拉不得犁套不得車,明年地裏的活計也得幹吧,怎麼也得再買頭大發點的牛。”葛老三可不能吃這個悶虧,怎麼著也得要大夥兒湊出買半頭牛的錢。

“喲!葛老三,我看你就算了,咱村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說有哪家富裕的,你呀,就先別買牛了,我的牛供你可勁兒使喚,總行了吧!等過個年吧,那小牛犢子也長個半大牛了,不也能幹點農活了,大家夥說是不是?”趙六爺話都說到這份上,葛三叔也不好不給老村長麵子,畢竟人家是村之長。葛老三看著自家的老牛陣兒不如陣兒,小牛犢子沒事般趴在角落裏,興許是剛下生沒幾天來了這麼多人嚇的,心裏甭提那個痛,再看看這院裏站的男女老少,個個都在眼巴巴盼望著那大塊的牛肉和噴香的肉湯,哪個不是口水在嘴巴裏打了個轉悠狠狠地咽到了肚子裏,也隻能作罷。

“罷了,能湊多少算多少,總好過沒有,今天咱殺牛煮肉給大家夥開葷了!”

“來幾個小夥子!”說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喲三嗬六地走到了前邊,“繩子準備好了嗎?”個小夥子把捆又粗又長的麻繩扔到了院子裏,“村長這繩子可是俺收豬用的,可好使。”村長看了眼,沒理會。

“二虎子殺牛的刀子帶來了嗎?”二虎子亮了亮手裏的家夥,湊到村長跟前討好,“村長您看,咱把刀子磨得鋥亮,平常俺沒事都磨刀,以備這不是之需。”村長看著二虎子嬉皮笑臉的勁兒,忿恨的問,“你小子沒事磨它幹啥,看你這意思,你巴不得哪家的牲畜有個病災的吧,再說這沒良心的話,小心我削你。”二虎子聽了顫顫地退到了後邊。

幾個小夥子在村長的指揮下,三下五除二地將老牛捆了個結實,雖說是病入膏肓,也著實費了不少勁兒,而其它人都散去了,隻等中午吃上美味的牛肉和肉湯。捆好了牛,按例主家都要對著老牛燒紙燃香,三叩五拜,以感謝老黃牛生為自家出了不少力,也祈禱老牛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而其它人則到屋裏喝茶歇息,會兒殺牛剝皮、剔骨削肉還得出大力。

“咱家的老黃牛啊,你輩子拉梨套車,為咱家出了不少力;咱家的老黃牛啊,你上輩子欠咱家的,這輩子都還清了;咱家的老黃牛啊,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不愁吃來不愁穿。”葛三叔焚香燒紙,禱告完畢,也回屋裏去了。

等大夥喝夠水,歇過勁兒,可就要動刀殺牛了,到了院子裏再找宰牛的刀子,可就找不到了,這宰牛的刀子可與眾不同,“殺雞焉用宰牛刀”就是這個道理,雞的脖子皮薄肉嫩脖子又細,殺雞時不管刀子大小,隻要是鋒利的刀子在雞的脖子處抹見血封喉,就結果了雞的性命,但牛不同,它皮糙肉厚,脖子又粗,必須專用的宰牛刀,要鋒利無比,否則刀紮不進,刀子就會順著牛皮偏位,而且要又尖又長,對準了喉嚨部位,刀能捅到部位,才是殺牛的好刀。在我們那裏,殺牛也好,殺豬也好,講究的是刀斃命,從不允許殺第二刀的,旦刀捅不死,就隻能任其自生自滅,村裏人認為這是牛的命,命裏不能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