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便朝那邊走去。
由於昨天晚上下了暴雨,沒有封玻璃的外走廊,滿是飄進來的雨水,彙聚成了一個又一個清淺的水窪。
水窪裏,倒映的不僅僅是明月,還有這棟破舊古老的建築。
“雲秋,你想說什麼?”
傅雲秋的笑容像是隔了層霧氣,那樣虛無縹緲,讓人無法觸及:“江時的事讓人惋惜,可沒辦法,他抽中了凶手陣營,每一個人都想活下去,沒人會願意把自己的性命拱手相送。”
喬弋舟眼神微閃,想起傅雲秋在自己的懷疑對象裏。
他盯著傅雲秋,一字一句的說:“我猜,他昨夜的舉動,是受了誰的蠱惑。”
傅雲秋:“你的意思是,指使他的,應該是老玩家?”
喬弋舟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傅雲秋:“江時還說了什麼嗎?”
喬弋舟:“他說阿柳破壞了凶手陣營的格局,令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傅雲秋沉思道:“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事。”
喬弋舟:“哦?”
他鮮少有這樣打量別人的時候,此刻卻不肯放過傅雲秋的每一個表情,連眼睛也不肯眨了。
傅雲秋:“主係統說的真凶……我懷疑不是讓我們找出凶手陣營的人,而是整個事件的真凶。你今天在地下四層,有發現什麼嗎?”
“當然有。”喬弋舟不太願意和他懷疑的凶手談及這件事,“不過我沒想到你跟我猜得一樣,主係統的確給我們挖了個坑。”
傅雲秋驚訝的問:“那江時是不是不用死?”
喬弋舟沒有說話。
很可惜,既然被分成了兩個陣營,這遊戲就必須玩下去。
一直平票是不行的!
找出真凶,並非隻是找出凶手陣營。
除了凶手陣營的人,還得包括公寓的管理員。
目前要做的,就是先穩住傅雲秋,告訴傅雲秋錯誤的情報。
喬弋舟眼神微閃:“……嗯。”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他不能輸!
傅雲秋:“七月半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五天時間完不成遊戲,又到了七月半……”
喬弋舟擔心的正是這一點,凶手可以支使公寓裏的僵屍和小鬼。
七月半陰氣最重,它們的實力會被增大。
凶手每天隻能殺一個人,恐怕這個規則,是主係統對好人陣營的保護。
第五天來臨,便意味著……凶手可以肆無忌憚的殺人了。
如果凶手能沉住氣,到第五天七月半的時候再動手,他們好人陣營會全軍覆沒。
不虧是C級難度的世界,一場肉眼可見的大屠-殺即將到來!WwWx520xs.com
喬弋舟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給揪緊,讓他呼吸都有幾分不暢。
他努力鬆緩著過於凝重的表情,好讓自己看上去更輕鬆一些。
“雲秋,我猜七月半鬼門開那天,公寓會發生大事!我怕連這場遊戲,都是主係統在麻痹我們!”
傅雲秋:“何以見得?”
喬弋舟努力做出興奮的樣子:“我所有的規則都理順了,你還記得上個遊戲嗎?”
傅雲秋:“……人偶世界?”
喬弋舟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主係統絕對不是站在玩家這一方的,它在上個遊戲就拿玩家去喂恐怖boss,這次也是一樣!它巴不得我們自相殘殺!”
傅雲秋盯著他看,似乎在思考著喬弋舟話裏的真實性。
“的確有這個可能。”
喬弋舟:“是啊!這是主係統一慣的尿性了!”
傅雲秋:“那這個情報……你隻跟我一個人說過?”
喬弋舟頭皮發麻,知道傅雲秋開始懷疑自己。
喬弋舟深吸一口氣,笑得難看:“本來我是打算明天告訴大家,這不先跟你聊著嗎?順口而已。”
傅雲秋:“那……”
他似乎有話想問自己,卻隻說出一個字的時候,便戛然而止。
喬弋舟:“沒關係,你問吧。”
傅雲秋:“你懷疑老玩家裏的誰?”
這話竟有幾分咄咄逼人,使得整個空氣都凝固了。
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連回旋在建築裏的風聲都能聽到。
喬弋舟:“我懷疑方焱。”
傅雲秋平日溫柔的眼神也變得銳利:“怎麼會是他?”
他大概想問的是——你為什麼會懷疑到他。
喬弋舟:“能支使江時,讓江時無條件信任的,就隻有方焱了。恐怕他這些天一直住雙人間,是想徹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傅雲秋:“原來如此。”
喬弋舟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雲秋,你也先回去吧,快到凶手行動的時間了。”
喬弋舟轉身離開,在傅雲秋看不到的地方,笑容僵在了臉上,上揚的弧度在一點點變平。
“等等!”身後的傅雲秋喊住了他。
喬弋舟腳步微頓,心髒跳動極快。他掐了下自己受傷的手,鮮血滲出了紗布,疼痛讓他腦子更加清醒。
在回頭時,喬弋舟才重新掛上了笑容:“還有什麼事嗎?”
傅雲秋:“你一個人和方焱住,不會有事?”
喬弋舟輕聲道:“施穎說得對,戀人陣營有兩個人,應該作為誘餌。”
傅雲秋:“……你是想給方焱製造機會,讓他殺你?”
喬弋舟笑彎了眼,掩去裏麵的複雜情緒:“對啊,正因為方焱不知道楚……阿楚的實力,我才能布下這個局。”
如果凶手真的是傅雲秋……
那他今天這番話,無疑是對傅雲秋施壓,他知道了楚燎的實力,絕不會貿然動手。
傅雲秋沒這麼蠢。
真是可笑……傅雲秋知道楚燎A隊身份,竟成為了他算計的依據。
多餘的情報也會震懾人。
傅雲秋:“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喬弋舟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傅雲秋卻走得極快,在和喬弋舟擦肩而過的時候,手不輕不重的放在他的頭頂,輕輕揉了兩下。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喬弋舟渾身僵硬,不知道自己剛才有沒有騙過傅雲秋。
他目光朝那邊望去,狹窄的通道間,住戶和住戶之間的距離不足兩米,燈光也像是壞掉那樣閃爍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傅雲秋總給他一種溫柔又殘忍的感覺。
他將殘忍深深藏匿於殼子裏,藏到心裏最深的髒汙處。
—
半夜十一點,喬弋舟回到了房間裏,腦海裏一直回想著江時臨死前說的什麼溫柔的話。
喬弋舟那時並不明白,可現在細想之下,總覺得是江時給他的提示。
方焱已經洗完了澡,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聊完了?”
喬弋舟驚訝:“你知道我和雲秋出去了?”
方焱:“都站在門口,這麼大的聲音,我能聽不到?”
喬弋舟哦了聲,也準備去洗一洗,他身上滿是屍油的味道,晚上可能會吸引僵屍。
“你先去睡吧,我想洗個澡。”
說罷,喬弋舟便去了浴室。
全身沒入熱水之中,讓過於脹痛的大腦放鬆了下來。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偶爾的放鬆,令昏昏沉沉的喬弋舟不慎睡著。
他似乎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光怪陸離,鮮血淋漓。
身體在往下墜,墜到深不可見的穀底。
不知過去多久,耳旁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落入了喬弋舟浸泡的浴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