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恩?”
西裝年輕人並不認識耀陽,瞳孔中盡是疑惑,客氣問詢道:
“先生,什麼事?”
耀陽眉頭微皺,話語道:
“在這裏談,環境不好,太悶了。你們這兒有遊泳池吧,我喜歡水,天然氧氣,能讓我舒服點。”
“這……!”
西裝年輕人似乎不能做主,猶豫了。
踏踏踏……
正巧,腳步聲起,二樓處下來一位卷長發男人,洪興陳耀。
陳耀當然聽到耀陽的話,而且認識耀陽,立馬吩咐道:
“既然雷老總喜歡在室外談,那我帶江老總去。”
“雷老總,丁小姐,我叫陳耀,這邊請……!”
丁瑤打量了一下陳耀,立馬接茬道:
“洪興軍師白紙扇耀哥嘛,大名如雷貫耳,我在旺角時就常常聽人提起。可惜耀哥從來也不來我們華都捧場,當時也就沒能和耀哥結交。”
“丁小姐過獎了,我這點小名聲,在雷老總和丁小姐麵前,完全不值一提,請……!”
陳耀很客氣,又一揚手。
緊接著,也招呼沙發上的光頭道:
“虎爺,請……!”
無疑,沙發上的光頭正是和義堂虎鯊。
虎鯊比耀陽等人早到了二十分鍾左右,坐得早就不耐煩了。
聽得陳耀的話,一臉不耐道:
“沒膽就別來,客廳不待,去室外吹風,真是有病!嗎的,缺德事做得多了,怕被人無聲無息做掉啊?”
虎鯊的話,指向很明確,絕對不是針對陳耀。
耀陽三人聽得,都覺得無比刺耳。
飛機更是馬上叫起來: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看是誰做掉誰!”
虎鯊看了眼飛機,雙手環抱,根本不屑與之話語。
他身後四名光頭小弟倒是識相,馬上站了出來,喝道:
“小子,你算老幾啊,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嘛?”
“你就是飛機吧,這幾天掃了我們和義堂那麼多場,打傷我們幾十號兄弟,這筆賬怎麼算?”
作為東道主,陳耀趕緊在中間製止:
“幾位,今天過來談判,大家都是帶著誠意,以“和為貴”的目的來的,千萬別動氣。換個地方談而已,小事情,看我的麵子,幾位就算了吧。”
蔣天生別墅後院。
藍汪汪的遊泳池旁邊,擺放了一張白色圓桌,和幾張白色椅子。
耀陽、丁瑤、虎鯊三人落座,飛機和那四名光頭站著。
四周各個角落,都有蔣天生別墅的黑西裝保安,看起來水潑不進。
談判地方合適了,丁瑤開口,問詢起談判的人來:
“耀哥,蔣先生是什麼意思?讓我們過來談,卻一直不下來,還要等多久?”
“啪……”
不等陳耀回話,虎鯊猛的一拍圓桌,直接宣布道:
“不用等了,我們的事先談完,也是一樣。”
丁瑤看了耀陽一眼,收到耀陽點頭示意後,微笑道:
“好啊,虎爺是吧,你要怎麼談?”
“我虎鯊是個粗人,也沒有文化人那麼講究,丁小姐,你要我先說,那我就直說了。”
虎鯊確實一副“街頭老大”的架勢,語音很大,中氣十足。
“首先,烏鴉是我們和義堂的叛徒,這件事港綜市道上都清楚,我不信丁小姐沒收到風。丁小姐送烏鴉離開港綜市,這就是無故插手我們和義堂的內部事務咯?這種做法,還講不講規矩?”
“我的人收到風,知道烏鴉去了西貢,去西貢碼頭找他。是得罪了丁小姐,不過要不是丁小姐先插手我和義堂的事,他們會冒犯嘛?”
“丁小姐強說是他們先冒犯,讓人教訓了他們,我和義堂上下沒話說,有找過丁小姐要交代?”
“可是我虎鯊看在江湖同道的麵子上,一點小誤會,都當粉筆字擦掉,就算是吃虧也忍了。丁小姐又怎麼回報的?拿我們和義堂當紙糊的?連續幾天對我們動手,掃我們的場。”
虎鯊越說越激動,聲音越大,甚至咆哮道:
“這些事,丁小姐今天最好給我一個交代,要是交代不過去,我和義堂上上下下五百號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誰為丁小姐撐腰都沒用,江湖事江湖了!”
說到最後,虎鯊很有深意看了耀陽一眼。
耀陽看得清楚,聽得也清楚,心中暗自點頭:
“這虎鯊表麵粗俗,說話也沒什麼技術,就是事實敘述一樣。可是真要以為他是傻子,沒技巧,那可就是真傻了。”
“這個家夥從頭到尾都對著丁瑤說,故意把自己排出去,無疑是不想要自己插手。”
“什麼叫作“江湖事江湖了”,他就是想要占住大義的名聲,提醒自己警察的身份,讓自己不能攪合道上的事。”
事實上,耀陽也確實沒打算說話,因為這點小問題,他完全相信丁瑤能夠處理得很好。
果然,丁瑤連五秒鍾考慮時間都不到,朱唇輕啟,淡然開口了:
“虎爺,你這麼說可就沒道理了。”
“在港綜市,不敢說人盡皆知,但我相信道上八成的人都很清楚,我丁瑤做的是正行生意,勉勉強強隻能算半個江湖人。”
“我做的唯一江湖事,恐怕就是送一些落難的同道離開港綜市。在我看來,這是好事,我也從來不會問求助的人是什麼身份,又是因為什麼事,隻知道是同道,一視同仁。”
“虎爺,我這麼做,你覺得有錯?”
“呃……!”
麵對丁瑤笑臉反問,虎鯊怔了證,沒有回答。
旁邊站立的陳耀將話聽在耳中,不由暗道一聲:
“厲害”。
這個姓丁的女人,真是不簡單啊。
她所問的問題,誰敢說錯?
大義救助同道,送江湖同道離開,這種事絕對是大仁。
虎鯊今天要敢說一個“錯”字,傳到江湖上,整個江湖上的人恐怕都會對他有看法。
虎鯊外表衝動瘋狂,可是能夠坐到和義堂坐館,怎麼會簡單,當然也知道話中的陷阱,不敢去踩。
丁瑤稍微等了十幾秒,見虎鯊不回話,微笑道:
“看來虎爺不覺得有錯,那就好了!”
“我的做法沒錯,那麼送烏鴉離開,當然就不算有錯,更扯不到插手你們和義堂的內務。區區一個烏鴉,小角色而已,我全力幫他,對我能有什麼好處?還不就因為一個“義”字。”
“虎爺的手下,不分青紅皂白,在西貢碼頭上見到我就砍。要不是我手下救援及時,恐怕現在我已經住進了墳場。這件事,是我該給虎爺一個交代,還是虎爺給我一個交代?”
又是一句質問,偏偏虎鯊腦子瘋狂轉動,按照丁瑤所說思維,還真沒有絲毫錯漏的地方。
對此,虎鯊不由氣勢弱了三分,話語道:
“就算是這樣,西貢碼頭那些人死傷,我們和義堂沒有追究,難道還不算交代?”
“虎爺,你這話又不對了。”
丁瑤微微搖頭,越說越流利道:
“虎爺隻看到你們的人在西貢碼頭受傷,事實上我的人傷亡也不小。”
“而無故找茬的,不是我的人,是虎爺、洪興、荃灣沙豬的手下。”
“我丁瑤做的是正行生意,為了生存,下麵確實養了一些兄弟。他們隸屬不同社團,在我這裏隻是做一些安保工作。”
“你們三方的人,無緣無故傷了他們,難道還不許他們報複?”
“當然,如果當時虎爺一個電話,不用多作解釋,隻要一句“誤會”。我丁瑤一定會給虎爺這個麵子,盡全力擺平這件事,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好,也會安撫下麵的兄弟們。可是虎爺有嗎?”
“群情激奮,幾百上千號人都要報仇,我丁瑤這裏沒有任何你們對於這件事的歉意。虎爺,你讓我怎麼辦?”
丁瑤說到最後一句話,就好像演員一樣,變得委委屈屈,聲音也配合著表情小了。
如果不清楚情況的人,還真以為丁瑤根本壓製不住手下,無奈之下,他們要報複,也隻能由得他們,並且支持了。
這種事,在港綜市這個地方,倒也不少見。
可是虎鯊也好,陳耀也好,能不了解丁瑤是什麼人嘛?
他們不僅仔細調查過丁瑤,而且更清楚丁瑤身後站著的大佬,旺角警署署長雷耀陽,這可是個野心勃勃,想要做一區皇帝的人。
他開群英會,遍請旺角所有話事人,無論社團、無論勢力。
這樣一個“膽大包天”的狠角色在後麵撐著,丁瑤還說什麼無奈,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看著丁瑤睜著眼睛說瞎話,虎鯊又不善於這種語言爭鋒,心裏越感憋屈。
心中怒火,虎鯊話音低沉,狠狠道:
“丁小姐這麼說,反倒是我們全錯,丁小姐全對咯?”
“不是我說你們全錯,事實就是這樣。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
丁瑤點頭,肯定道。
“夠了!”
虎鯊聽不下去了,大叫出聲,直接打斷丁瑤的話語:
“丁小姐要是這麼說,那就沒得談了!”
話語間,虎鯊一揮手,他身後四位光頭會意,上前幾步,形成一個並不明顯,卻又“貨真價實”的包圍圈。
“恩?”
飛機反應極快,立馬也上前一步,擋在最前,一對四,卻也毫不示弱。
丁瑤輕笑,隨意看了一眼四位光頭,又看向虎鯊,輕鬆道:
“怎麼?文的不行,虎爺這是準備來武的,要動手?”
“虎爺,千萬別亂來,今天你們給麵子過來,蔣先生作保大家不會有事,您如果動手,那……”
陳耀在一邊,好像很著急,也趕緊勸話道。
不過他的勸話力度很小,說著說著,更是留下一句:
“現在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馬上接蔣先生下來,虎爺,千萬不要動手啊!”
說著,陳耀竟然離開了。
遊泳池邊,也就隻剩下耀陽三人,虎鯊等五人。
虎鯊半點不耽擱,伸手入懷,再拿出時,手上多了一把匕首,猛的跺在小圓桌上,明顯沒把陳耀的話當回事,是真打算來點行動。
“難怪進別墅的時候,蔣天生的人連搜身都沒有,甚至問都沒問,原來是這樣!”
這時,耀陽終於開口了,一臉平淡。
話說得平淡,動作卻無比迅捷,眾人都隻看到大手影子一擺,圓桌上明明在虎鯊麵前的匕首不見了。
仿若雷霆劃過長空一般,下一刻,已經準確放在了虎鯊脖子邊。
一切實在太快,在場眾人都沒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反應也沒跟上。
唯有虎鯊,感受到脖子上那冰涼的鋒利,對視而去不再是丁瑤那張漂亮嫵媚的臉,而是一雙淡漠的鷹眼,整個人都不敢動作,如泥塑一樣靜了下來。
“老大!”
“你做什麼?”
虎鯊帶來的四名光頭總算反應,紛紛質喝,其中一位,更是伸手,好像準備搶過匕首。
他也是急昏頭了,由於突變發生太快,讓他沒想明白。
他這樣的做法,要是耀陽稍微激動,虎鯊性命難保。
好在耀陽夠穩重,見有人伸手,反手拿著匕首,順勢向右,傾瀉下刺。
“啊……!”
那名伸手的光頭尖叫刺耳,大腿被紮了個正著,鮮紅的血液不斷噴湧著。
“我草你……!”
虎鯊自覺沒了危險,雙手抬住圓桌就想要掀起,可是下一刻,脖子上那還沾染鮮血的冰冷匕鋒又到了。
滴…滴…滴……
源自光頭大腿上的血液,一下一下滴在虎鯊的肩頭,染紅了衣服,讓他冷靜下來,緩緩收回雙手。
耀陽冷冷一笑,話道:
“你草什麼?繼續說啊!”
“雷…雷老總,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今天的事,是我們道上的事,和你們警察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出頭?”
虎鯊一臉驚駭,強迫著冷靜,除了話語之外,身子絲毫不敢動。
鷹眼盯著虎鯊,耀陽語氣平淡:
“丁瑤是我的女人,這件事除了江湖事,還算是我的家事,我有絕對的理由可以插手。”
“虎鯊,我的女人好好和你談,你要掀桌子,怎麼?你還想做了我們?”
說著,耀陽慢慢將匕首從虎鯊脖子挪開,反手一轉,刀柄遞上:
“拿好!”
虎鯊愣住了,不知道耀陽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把你的匕首拿好,聽到嘛?”
麵對耀陽低沉的語音,淡漠冰冷的眼神,虎鯊那個悔啊,自己和丁瑤好好談不就好了,現在把耀陽惹出麵。
自己也沒想到,這人身手會好成這樣,而且比自己還要瘋狂。自己雖然時不時對人動手,那也隻是打傷人。
他可倒好,順手就把自己一位小弟紮倒在地,現在捂著大腿坐在地上,血都還沒止住,眼看都要失血過多死亡了。
現在又讓自己拿回匕首,到底什麼意思啊?
小心翼翼接過匕首,虎鯊一直盯著耀陽,生怕對方一個興起,給自己也來那麼一下…還好,接匕首的過程並沒有出現什麼變故。
可接下來,比起變故還要可怕的事發生了。
當虎鯊徹底把匕首拿回手上時,耀陽身子前傾,嘴角上翹:
“你剛剛拿出匕首,是想對我們動手,現在匕首在你手裏,給你個機會,來,刺我!”
“啊?”
虎鯊聽得傻了,連同他後麵三位光頭手下,也是傻眼了。
飛機不明所以,條件反射上前,好像想要阻止。
丁瑤雖然心裏也吃驚於耀陽的做法,但絕對信任耀陽,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趕緊抬手,製止住了飛機行動。
耀陽冷冷一笑,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