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馬迷兔(2 / 2)

所謂盲屍抓著她飛馳,所謂峽穀中的鬼驛站。

諸如此類荒誕而恐怖的言論,都需要之前的鋪墊來佐證。

最後讓蕭侃百分百確認的,恰好也是她的歸來。

燕山月被發現的地方離三叉樹不遠,盡管救援隊長說是夜裏鬼打牆,他們才沒找到人,但蕭侃還是在那處小土丘下摸了一把。

她摸到了林尋白刻的記號。

一個小小的箭頭。

既能確保方向,又能標記來過的地方。

最後的最後,是燕山月給蕭侃的五顆菩提子。

“這麼說,燕老板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去鬼燭洞?”林尋白反應過來。

蕭侃釋然地笑了笑。

“是啊,她費心費力地引我去那裏,我如何能不去呢?”

仔細想想,燕山月那麼做是必然的。

整整十五年,她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在這個前提下,想讓蕭侃懷疑趙河遠,調查他背地裏的勾當,唯有這一條路可走。

蕭侃從背包內側拿出一隻錦袋,倒出一捧菩提子。

“燕子給了我五顆,鬼燭洞裏剩下十五顆,實際上,柳晨光戴的菩提子隻有十八顆,數字不對。”

因此,在鬼燭洞裏找到報紙後,她沒有留下來等盲屍。

她知道等不到。

她知道不存在。

“小燕子……怎麼會是沙雪呢?”胡金水對此仍是難以接受。

林尋白將目光投向窗外,夜晚的戈壁像一口黑咕隆咚的深井,誰也猜不到會有什麼忽然冒出來。

或許是一條蛇,或許是一頭狼。

那次蕭侃執意回細兒溝找李梅夫婦算賬,途中的車禍應該也是燕山月故意為之。

因為真沙雪是不能與假沙雪照麵的。

而在樓蘭古城時,老六重傷,李梅根本顧不上其他。

“燕老板和你是搭檔,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你?”林尋白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蕭侃。

“我想,她一開始是沒把握,不能完全確認趙河遠的身份,隻能跟著我找壁畫,再一點點指引我們幫她搜集證據。”

沙衛死時,沙雪年方六歲,兒時的記憶沒那麼清晰,加上春生刻意整過容,為了擺脫二轉子的血統特征,他甚至剃了光頭以遮掩濃密的卷發。

沙雪是何時發現他的呢?

是某條關於河遠集團的新聞,還是某次慈善活動的不期而遇?

無論結果是什麼,她無疑都做了充足的準備。

一場跨越二十五年的準備。

這正是蕭侃衝破阻攔也要夜闖魔鬼城的原因,燕山月瞞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多年,卻主動向蕭侃坦白身份。

說明她計劃落實,心無旁慮了。

“也許……”

蕭侃頓了一下。

“燕子要的,隻是一個機會。”

一個足以吸引趙河遠,又可以打消他的疑慮,最終順利接近他的機會。

就好像,她一定要在趙河遠身邊找到什麼似的。

***

沉沉的黑夜籠罩在魔鬼城上方。

疾風從壟崗狀的雅丹群中呼嘯而過,繞著柱狀雅丹來回穿梭,發出尖銳而離奇的怪聲,時而像嬰孩的啼哭,時而像女人的嗚咽,時而像野獸的怒吼。

讓人後脊生寒,惶惶難安。

在一處高聳寬大的牆狀雅丹後,亮著昏暗不明的燈火。

七八個黑衣保鏢圍成半圓,忠心耿耿地站崗放哨,劉秘書帶著助手紮帳篷,趙河遠在一旁指揮,其中一頂帳篷已經紮好,燕山月拎包走進去。

帳篷內,衣著華麗的女人柳眉緊蹙,顯然對簡陋的露營環境十分嫌棄。

可一見到燕山月,王芳菲立刻堆出滿麵的笑意,“雪兒,你來休息啦?”

“嗯。”

燕山月淡淡地應了一聲,在床墊另一側坐下。

王芳菲拎起精致的香檳色裙擺,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這幾天累壞了吧?我的腳都要走斷了。”

“沒辦法,魔鬼城的路不好走。”

說著,燕山月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藥酒遞過去。

王芳菲沒接,而是親密地挽住她的一條胳膊,語氣嬌軟地問:“你確定《得眼林》在這裏麵哦?”

“不然呢?”

燕山月眨了眨雙眼。

王芳菲嗔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擔心你年紀小,會不會記錯了?”

燕山月輕搖下頜,用家鄉方言回她:“不會滴,俄爹說的話,俄都牢牢記哈,一個字麼忘,奏是鍋壁大,容易轉迷糊……”

王芳菲微微一怔,繼而抿嘴笑起來。

仿佛是聽得懂,又仿佛聽不懂。

在她極盡端莊與優雅的笑容中,燕山月垂下眼眸,換回了普通話。

“那個地方不好找,特別是入口……”

“別急,會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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