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仕易叫上樓裏的夥計時,那邊江善也正艱難地挪到巷子口。
她半邊身子靠在外麵的牆上,低著頭大口大口呼吸,腦中一陣陣的眩暈,與胸口濃鬱的惡心感,讓她的視線呈現詭異的扭曲,房屋街道似是被人擰成歪斜的弧度。
她難受地晃了晃腦袋,腹中的惡心感越發嚴重,兩隻耳朵甚至出現耳鳴,像是有萬千小蟲子,在她耳朵裏嘶吼鳴叫。
“快,你們幾人往那邊去,看看人是不是往那邊跑了!”
尖銳的帶著急切的語調,從身後的巷子裏傳來,江善腦中一個激靈,趕忙朝旁邊挪動半步。
她現在的位置,處在十字形的巷口前,東邊是一座糕點鋪子,鋪子的北麵就是臨江樓,而現在馬仕易等人,就正在糕點鋪子和臨江樓中間的巷子中。
但凡有人順著後麵這條,由北到南的巷子出來,就能發現躲在前麵的江善。
她極力穩住狂跳的心髒,拖著沉重又綿軟的腳步,咬著牙往右手邊移動,因為害怕發出聲響,她每一步走得極其困難。
太快太慢都不行,太慢害怕被發現,太快又容易摔倒,眼看寬闊地街道就在眼前,她差點喜極而泣,捂著右肩一瘸一拐地朝著明亮的前方奔去。
站在寬敞熱鬧的街市上,拉緊到幾乎斷裂的弦,驀地從兩端收攏,她的心越跳越快,像是在耳邊炸響,眼前的天幕遽然落下,身子一軟緩緩朝地上栽去。
模糊朦朧的餘光中,似乎有人急急朝這邊奔來。
幾匹高大的駿馬,闖過喧囂擁擠的人群,兩旁的行人嚇得連連躲避,有些脾氣暴躁的,正準備扯著嗓子抱怨幾句,就被那凜冽不凡的氣場鎮住。
再看那疾馳而過的寶駒,肌肉結實,線條流暢,明顯是軍中的戰馬,以及馬背上俊美威嚴的貴公子,一個睥睨淡漠的眼神過來,頓時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隔著不到百米的距離,兩旁的行人忽然從他眼中消失,他緊緊地盯著前方某處,那緩緩倒下去的身影,在他眼中放慢了千百倍。
烏黑如墨的秀發,鬆散地披在身側,半遮住她紅腫的臉頰,蒼白的嘴唇緊抿,透著淡淡的倔強和不屈,一襲秋香色的衣裙上,染著數不清的血跡,尤其以兩隻衣袖上為最。
那濃鬱刺眼的殷紅,在他眼底彙集成一抹淩厲的殺意。
周圍好似靜止一般,旌旗不再隨風而動,人群不聞歡聲笑語,唯獨他幽深如黑夜的眼眸中,翻滾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憤怒和冷厲。
四蹄如飛的駿馬,帶起一陣凜冽的風,周身空氣似乎在一瞬間抽空,凝聚成沉重而壓抑的氣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此時的震怒和後怕。
緊隨其後的趙安榮,沒忍住抬手擦了擦額頭,縱使不知陳府在做什麼打算,但看江姑娘此時淒慘的情況,不見血是無法收場了。
身下的駿馬尚未停穩,盛元帝已經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幾個快步來到江善跟前,像對待珍寶一般,小心地將她擁入懷中。
輕柔地拂開她臉側的秀發,看著她臉上清晰的指痕印,黑滲滲的瞳孔緊縮,俊美的臉上泛起陰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