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為太後生前早已立下遺詔,長信宮內一應古玩珍寶,皆傳給長公主劉嫖,故而不過三日,便有工匠內人運送珍寶,一時間皇宮之中也是人來人往。
太後葬禮乃是國殤,各諸侯國必得到場。因此這幾日陸陸續續也都有人來了,皇上內心哀恫,不能處理政務,便由王娡代勞,安排住處等一應事物,幾日忙碌下來,精神也覺得不濟,隻是強撐著罷了。
彼時容芷手裏拿著一枚素銀梅花簪子在她頭上比劃,王娡淡淡笑道:“這三月重孝,每日倒省去了不少在釵鐶首飾上用心思的工夫。”。
容芷立在她身後,也微笑起來:“奴婢覺得娘娘即便一身素白也不掩國色,當真好看的緊。”。
王娡看一看四周無人,方才懶洋洋笑著道:“咱們不過是應景兒罷了,真真傷心的,可都不在這裏呢。”。
容芷明白她話裏所指,聲音也微微降低:“話說回來,先太後還當真是疼愛長公主,一色珍寶都留給了她,也算是獨一份的了。”。
王娡手指尖把玩著一枚珍珠扣,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先前太後疼梁王的那個勁兒你可是沒看見?當真是恨不得天下都拱手相送給他,若不是咱們皇帝雷厲風行,現在還不知道誰當家作主呢。”。
容芷回想起往事,也微微笑著:“皇上到底是皇上,這些事情上也不曾含糊。”。
王娡將那枚珍珠扣收到小屜子裏麵去:“性命攸關的事情,誰敢含糊?你瞧著也就知道了,外人看著皇上哀哀欲絕,其實幾分真的幾分假的還不知道呢?做戲麼,自己看也就是了,何必大家都跟著演呢?”。
容芷點一點頭,又道:“這幾日娘娘事務繁多,該顧及身子才好,奴婢吩咐他們煮了安神的枇杷川貝,娘娘待會兒用一些罷。今日是出殯的大日子,娘娘該早些收拾好了過去才是。”。
王娡應了一聲,撥弄著自己的頭發:“素淨些就好,這是重孝,不必誇張花哨。”。
容芷依言取下幾枚釵鐶,忍不住道:“隻是可惜,苦了皇後娘娘。肚子裏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孩子,不能大肆宣揚不說,連帶著因為這幾日的流言,皇上心裏似乎也有些芥蒂。”
王娡抬起眼睛:“什麼流言?我怎麼從未聽說?”。
容芷麵色有些不好看:“左不過是那些人閑著無事嚼舌根罷了,娘娘不必往心裏去。”。
王娡卻上了心,皺眉道:“什麼時候你說話也這般遮遮掩掩起來?有什麼話不能說麼?”。
容芷聽到王娡微有斥責之意,隻得道:“原是星宿廳那幫人的鬼話,不知怎麼的就傳了出來。隻說太後娘娘山陵崩那一日,東方小星冒犯紫星,使得紫星隕落,娘娘也知道,紫星向來是太後娘娘的星宿,因此皇上難免吃心。至於小星麼,自然是指還未出生的嬰孩。宮中目前懷有身孕的便就是娘娘和皇後娘娘了,娘娘月份大了自然無妨,因此隻能算在皇後娘娘頭上。一來二去,這宮裏便也有了皇後娘娘這個孩子命帶煞氣的流言,傳的人多了,皇上似乎也有些忌諱,這幾日也沒怎麼去看皇後娘娘。”。
“混賬!”,王娡勃然大怒,將手中的銅鏡拍在妝台上,容芷嚇了一跳,慌忙道:“娘娘仔細手疼。”。
王娡定一定心神,道:“姐姐可知道這些事了?”。
容芷皺眉:“奴婢也不甚清楚,未央宮那裏這幾日也安靜的緊。隻是奴婢擔心,即便此刻不知道,過幾日皇後娘娘難免有耳聞。”。
王娡心中一陣憤怒:“都是這起子平日裏吃閑飯的東西,最是不嫌事大的。若是真有本事,也該早早在太後仙逝之前告知皇上,何必等到太後沒了才想起來做這馬後炮?可見不過是混水摸魚,擾亂人心罷了。”。
容芷點一點頭:“娘娘說的不錯。隻是這宮裏的人多是相信鬼神星宿的,如今攤上這個時期,也是難免人心惶惶。”。
王娡冷笑一聲:“別人糊塗你也不知道麼?謠言無謂,隻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才是真正可怕。星宿廳一直庸庸碌碌,緣何此次要做這出頭鳥?若說無人在背後指示,我倒是信不過。且傳言傳得這樣快,可見也是有人推波助瀾。”。
容芷聞言便有些憂心忡忡:“那娘娘預備怎麼辦,難道任由他們這樣編排皇後娘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