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王郡守隻找我而不找兄弟,說明此王郡守城府頗深,大哥我還須提防一下。”
兄弟二人正說話間,小二哥敲門而進,向霍去病招手道:“霍公子,西都酒樓門口來了個衙役,說是郡守大人要請霍公子過門品茶……”
“哈、哈、哈,天上打雷,地上下雨,說來就來。”霍去病哈哈笑道,“勞煩小二哥前麵引路,我這就去郡守府瞧一瞧廬山的真麵目。”
進了紅漆大門,穿過重重院落,衙役把霍去病帶進了寬敞潔淨的郡守府後堂……
“天涯遊子,紅塵過客,拜會王大人。”霍去病拱手施禮,言語平和,不亢不卑。
“好一個天涯遊子,好一個紅塵過客!”王郡守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神色,“本來,本官也不想見你……”
“大人似乎話中有話?”
“有個人,臨死之前在本官麵前嘮嘮叨叨,喋喋不休……”
“誰?”
“爛頭七!”
“哦?”
“他,一而再,再而三向本官提到了一個人……”
“誰?”
“你,霍公子!”
“在下凡夫俗子,不學無術,不務正業,吊兒郎當,不求上進……”
“霍公子所說的是你的伴當十二少。而你,”王郡守輕輕擺了擺手,“爛頭七說,此人天庭飽滿,霸氣外露,絕非池中之物,泛泛之輩。並且再三叮囑本官,先下手為強,趁早除之,以免後患無窮!”
“萬萬沒想到,爛頭七會如此這般向王大人說話。”
“霍公子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了呢。”王郡守呷了一口茶,繼續不緊不慢道,“本官眼力過人,相麵識人,屢試不爽,從未試過陰溝翻船。依本官看來,霍公子卓爾不群,也就比平常人多了幾分凜然正氣罷了。”
“在下一事無成,碌碌無為,‘卓爾不群’這四個字,一個字也受不起。”
“哈、哈、哈,霍公子這般說話,此不是說本官相麵不準,識人不對了嗎?!後生小子,世事不洞明,人情不練達,差強人意,尚欠火候。”
“王大人乃我大漢成都堂堂郡守,卻隻會些所謂的相麵識人,旁門左道之術,就不怕被世人所恥笑麼?”
“說,請霍公子繼續說下去!”
“居廟堂之高不憂其民,處江湖之遠不憂其君。王郡守居其位而不謀其政,盡其責,實乃是讓在下為之汗顏也!”
“小子張狂,膽子忒大!”王郡守放下手中茶杯,“不怕實言相告,這成都城裏常有些不識抬舉的家夥,在本官麵前就畢恭畢敬叫王郡守,轉身而去,就叫本官郡守王。而霍公子你,卻是個例外。哈、哈、哈……”
“那是因為,王大人在此城中,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隻手遮天,肆無忌憚!”
“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如今的年青人,怎麼就變得如此的得寸進尺,不識時務了呢?”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勸王大人懸崖勒馬,洗心革臉,迷途知返,為時未晚!”
“豈有此理,真個氣死本官也!”王郡守把茶杯摔碎在了地板上,茶水濺了一地……
“多行不義必自斃,望王大人潔身自好,好自為之!”
“後生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鬥膽在本官麵前出言不遜,難道說,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身正不怕影子斜;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王大人如此的動氣,動容,動色,難道說……”
“送客,送客,送客……”王郡守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離開了郡守府,穿街走巷,走到了西都酒樓門前,小二哥迎麵走上前來,張口就道:“霍公子你可回來了,令公子在樓上擺了一桌酒席,在等霍公子。”
“令公子何故要擺酒席?何故要等在下?”
“令公子說,十二少砸了郡守府大門,砸得好,砸得妙,砸得呱呱叫……”
“好了,好了,請小二哥前麵引路。”霍去病微微一笑道。
西都酒樓的三樓,隻擺了一桌酒席……
“小二,你守住樓梯,誰也不許放他上樓。”令公子吩咐店小二道。
“無功不受祿,令公子擺酒請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聽說,霍公子讓十二少砸了郡守府大門,爾後獨自一人去見王郡守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確有此事!”
“好一個一人做事一人當!霍公子,你年紀輕輕,膽子可真不小!”
“年紀輕輕的可不隻在下一人,令公子也是年紀輕輕,羋公子也是年紀輕輕!”
“哈、哈、哈,常言道:有誌不在年高。如此看來,此話不假!不過……”
“不過怎麼樣?”
“本公子不想讓霍公子一人獨美。”
“如何不讓在下一人獨美?”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如何?”
“今天晚上,飲酒。”
“如何飲酒?”
“飲個痛快淋漓,飲個玉山傾倒,飲個爛醉如泥……”
“在下陪你一飲千杯,一醉不醒……”
“不用你陪!”
“此話怎講?”
“江湖了斷,一筆勾銷!”
“話不投機半句多,罷了,在下告辭!”
“霍公子且留步,本公子這裏有個事情,得要先行告知霍公子一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聽也罷!”
“今天下午,本公子要送五千兩白銀進郡守府……”
“哦?不知令公子意欲何為?”
“今天晚上,本公子要與王郡守飲酒,飲個酩酊大醉,然後……”
“然後怎樣?”
“然後,喚人夜裏放火,一把火燒死王郡守那個烏龜王八蛋!”
“啊?你……”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走漏了半點風聲,本公子唯你是問!”
“哼!令公子居心不良,卻又故意要把此事告訴於我,你這個令公子要置我於何地?”
“哈、哈、哈,本公子要置你於不仁不義之地又如何?隻不過是一句玩笑話,霍公子咋就認真計較起來了呢?”
“常言道:禍從口出。令公子口無遮攔,肆意妄為,隻怕……”
“本公子不怕死,更不怕招惹是非,引火燒身!”
“人各有誌,勉強不得。但,在下倒是要奉勸令公子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好自為之。”
“本公子也要告訴霍公子一句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天經地義!”
仰著頭,望著天,大雁嘎嘎叫,南歸了……
十二少如風一般跑進了後院,跑到了霍去病的跟前:“大哥,令公子差人運了多個大木箱進入郡守府,有人說,那些大木箱裏裝的全是銀兩,白花花的銀兩……”
“嗯,大哥知道了。”
“還有人說,令公子送那麼多的銀兩進郡守府,乃是要討個一官半職……”
“嗯,大哥知道了。”
“還有人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令公子往後官運亨通,平步青雲……”
“嗯,大哥知道了。”
“大哥,你還知道了啥?”
“風起了,天涼了,雲淡了,雁歸了……”
三更半夜,成都城裏火光衝天,鑼聲敲得震天響,叫聲吵得人心慌。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鑼聲停,叫聲絕,火滅煙消,一往如故……
“大哥,大哥……”十二少衝進了房裏,叫醒了霍去病,“大哥昨夜咋睡得那般死?郡守府昨夜又著火了,此回燒的是後院,差點沒把喝醉了酒的郡守大人給燒死……”
“果不其然,膽子真個是大!”
“大哥,什麼果不其然?誰人的膽子真個是大?”
“大哥隨口說說罷了,郡守府的大火最後怎樣了?”
“放火人一個不小心,從屋頂摔下,被衙役抓住了。後來,衙役一頓毒打,此放火人不肯招供,被活活給打死了……”
“唉……”
“大哥為啥歎氣?俺估計幕後定有指使,到底是誰人與郡守府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了呢?”
“樹欲靜而風不止!兄弟,你去讓小二哥準備一桌酒席,咱倆從長計議。”
“大哥有所不知,方才,有衙役守住了西都酒樓,誰也不讓再上樓去。小二哥說,大哥與俺若想吃酒肉,隻管吩咐他就是了。”
“哦?郡守府的衙役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大哥,依俺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咱倆不如馬上動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哈、哈、哈,一有風吹草動,兄弟就急著要抽身而去。”
“大哥,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盛宴未開,酒席未散,大哥不走!”
“都啥時候了,大哥心裏居然還惦記著吃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酒難吃,我偏要吃!”
紅日西斜,小二哥敲門而進:“王郡守請霍公子上西都酒樓一同飲酒……”
“我也去!”十二少衝口而出道。
“隻請了霍公子,沒請你十二公子……”
“這分明就是鴻門宴,大哥別去!”
“除了請我,還請了誰人?”霍去病問小二哥。
“令公子!”
“嗯,我知道了,我隨後就來。”霍去病微微點頭,目送小二哥退出了客房。
“今晚,這店小二說話,咋和平常不一樣了呢?”
“恐怕,並非是從今晚開始的。”
“大哥,你這話是啥意思,俺沒聽明白。”
“今晚,隨機應變,便宜行事!”
“是!”
提壺斟酒,酒香四溢,溢於言表……
“此乃我郡守府十多年的藏酒,霍公子與令公子嚐嚐看,酒味如何?”王郡守滿臉堆笑,舉杯便飲。
“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人無好人!”令公子一幹而盡,把酒杯重重按了下來。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人是好人!”霍去病一飲而盡,輕輕放下了酒杯。
“稟報大人,搜遍了羋府,還是找不到羋源那廝。”一名衙役上樓稟報。
“連一個人都找不到,你等……罷了,退下去吧!”王郡守臉色微變。
“聽說,王大人看上了羋源那廝的府邸。”令公子自斟自飲。
“你……”王郡守圓眼一瞪,卻又一下子按下了火氣。
“王大人看上了我令家的家產……”
“你……”王郡守嘴角一抽,再次按下了火氣。
“王大人看上了霍公子的小命……”
“你……”王郡守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羋公子,請端盤王八湯給本公子漱漱口!”令公子一聲叫喝,一名店小二捧上來了一盤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