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昆侖火眼
山也重,水也重,天涯路不窮。
煙也重,柳也重,煙柳漸重重。
天也重,雲也重,寒日暮天紅。
飲也重,醉也重,飲醉霧濃濃。
山,幾重山;帆,幾重帆;煙,幾重煙;天,幾重天……
九重天酒樓上,談笑風生,杯盞碰撞,熱鬧非凡……
細嚐,小金沱茶回甘生津,沁人心脾;慢品,玉龍軒酒冰清玉潔,蕩氣回腸……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名布衣漢子氣喘籲籲衝了上樓,幾聲大叫,把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酒樓一下子弄成了個戛然而止,鴉雀無聲……
“出啥大事了?是殺人放火,還是天塌地陷了啊?”一名錦衣公子,手搖羽扇,饒有興趣問道。
“既不是殺人放火,也不是天塌地陷,是,是……”
“到底是啥了呢?你,快點說!”
“是,是,是……”
“算了,你還是喝口茶,慢點說……”
喝夠了茶,喘足了氣,布氣漢子扯高嗓門道:“衙門裏來了一個怪人……”
“什麼怪人?”
“會給人看麵相,斷富貴的怪人……”
“去,這種專門騙三歲小孩的怪人,滿大街都是!”錦衣公子嘴角一翹,臉色聚變。
“柳公子此言差矣,那怪人可是非同一般。聽說,那個怪人自稱‘昆侖火眼’,乃是從昆侖山火神洞學成下山,當世絕無僅有的神人……”
“呸,一個個故弄玄虛,騙神弄鬼,欺世盜名,沽名釣譽……”
“柳公子此言差矣,差矣……”
“你若再說本公子差矣,差矣,本公子就不再給你茶喝,還要把你攆下九重天酒樓去!”
“隻是,我的話還沒說完……”
“廢話少說,挑緊要的話說!”
“是,衙門太爺開始也不太相信那個叫‘昆侖火眼’的怪人,還叫衙役把那怪人用棍棒壓倒在地上。”布衣漢子又喝了一杯香茶,繼續道,“太爺居高臨下責問怪人,你說自己如何本領通天,那本官此生可以賺多少銀兩啊?”
“太爺這話問得好!”有茶客插嘴道。
“隻許聽,不許插嘴!”柳公子把手中羽扇指向圍觀眾人。
“那怪人鼻子輕哼一聲,愛答不理道:太爺此生可以賺得三萬五千七百四十一兩九錢八分銀兩,如今有二萬五千七百四十一兩九錢八分銀兩交與夫人看管……”
“太爺如今有二萬五千七百四十一兩九錢八分銀兩交與夫人看管?哈、哈、哈,連九錢八分的尾銀那家夥也知道?真個是天下奇聞也……”柳公子與一眾茶客哄堂大笑。
“柳公子先不忙笑……”
“本公子如何不笑?那個叫什麼昆侖火眼的怪人真的以為天下人都是愚不可及的嗎?呸!”
“隻是,當時,太爺嚇了個渾身顫抖,麵色大變,叫衙役趕緊扶起了昆侖火眼,還奉了香茶……”
“扶起了騙子,還奉了香茶?”
“眾目睽睽之下,千真萬確!”
“那後來又怎樣了呢?”
“太爺打起了精神,指著衙門外新購置的一對石獅子問,你且說說,本官這對石獅子值多少銀兩了呢?昆侖火眼仰望屋頂之瓦,不緊不慢說……”
“那昆侖火眼說啥了呢?你倒是快點說啊!”
“香茶淡了,沒喝夠……”
“小二哥,換新茶,茶葉多加一些,快、快、快!”柳公子猛搖手中羽扇。
不多久,小二哥把新沏的小金沱茶送了過來,酒桌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自然,少不了耍猴兒不怕人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十二少……
新沏的香茶喝了幾杯,布衣漢子方才慢慢悠悠道:“那昆侖火眼鼻孔朝天,愛說不說道,衙門外新購置的一對石獅子隻值個三兩四錢銀子!”
“那,那昆侖火眼說對了沒有?”突然,又有茶客插嘴道。
“不對!”布衣漢子搖晃腦袋瓜,聲情並茂道,“當時,太爺雷霆大怒,火冒三丈,破口大罵:你,你這天殺的混蛋,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本官明明是花去了五兩四錢銀子!”
“那此不是差了二兩銀子?那個昆侖火眼分明就說得不對了啊!”另有茶客插嘴道。
“我還沒往下說呢,你們急啥?!”布衣漢子舉杯喝茶,繼續道,“當時,昆侖火眼把臉扭去了一旁,翹起二郎腿道:可是,人家石匠明明白白,千真萬確隻收了三兩四錢銀子!”
“那豈不是,豈不是……”眾茶客吃驚道。
“不料,太爺眼珠一轉,狠拍驚堂木:誰人貪了本官的二兩銀子?統統跪下!立馬,公堂上跪下了四個衙役……”
“天啊,原來是給衙役貪去了二兩銀子……”有茶客道。
“那個昆侖火眼未卜先知,未免也太厲害了吧?”另一個茶客道。
“你等統統給本公子閉嘴,讓本公子繼續安安靜靜聽下去!”柳公子抬頭,麵有慍色,環視了眾人一眼。
“太爺要那四名衙役交出貪去的二兩銀子,四名衙役卻說,大吃大喝,已將二兩銀子花了個精光,把太爺氣了個半死,喝令賬房記下,下月減去此四名衙役二兩銀子。隨後……”
“隨後又怎樣了呢?”柳公子追問道。
“隨後,太爺待那昆侖火眼如上賓,問昆侖火眼,倘若南城門的舊橋拆了重建,得花多少銀兩啊?昆侖火眼毫不猶豫,脫口而出便道,三百五十六兩一錢四分銀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太爺一聽,開懷大笑,不過……”
“不過,又怎麼樣了呢?”一眾茶客追問。
“不過,太爺立馬收斂了笑容,下令衙役用棍棒把圍觀的百姓,統統趕走了……”
“把你也一塊趕走了?”柳公子問布衣漢子。
“嗯。”
“太爺突然性情大變,這是為啥了呢?”柳公子若有所思。
“這還用問?奇貨可居,太爺是想把那昆侖火眼占為己有,方便以後便宜行事!”十二少道。
“啥叫,便宜行事?”布衣漢子問。
“這都不知,唉……”十二少搖頭,移步而去。
十二少走回靠窗的酒桌,連飲兩杯玉龍軒酒,手指輕輕捏著酒杯不放……
“大哥,方才你都聽見了吧,那個昆侖火眼未免也太神奇了,咱倆進衙門瞧個究竟,如何?”
“大哥不去惹這種是非。”
“大哥不去,俺去!”
“聽大哥勸一句,別去弄鬼掉猴,招惹是非!”
“俺隻是去見識一下,開開眼界,常言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怎麼說,俺也得去見那怪人一麵!”
“你,唉……”
一不做,二不休,十二少牽了馬匹,來到了衙門前,卻被兩名衙役擋住了去路……
“快去通傳,俺要見你家太爺!”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想見太爺,就得給你見啊?”衙役手攥棍棒,瞪大牛眼,凶神惡煞望著十二少。
“難道說,還得叫俺動手不行?”
“給你天大的膽子,你若敢動我倆一根毫毛,我倆立馬跪地叫你一聲‘爺爺’!”
“恭敬不如從命,看打!”
衙門後堂,太爺正陪著昆侖火眼吃香茶,一名衙役托著青腫的腮幫,鬼叫著衝了進來……
“太爺,不好了,衙門外衝進來一名喪門神,見人就打……”衙役哭喪著臉道。
“豈有此理,這裏可是衙門,從來隻有衙役欺負人,何時被別人欺負過?!到底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太歲頭上動土,敢來搗亂?!”高縣令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太爺少安毋躁,無須大動幹戈,動了肝火。”昆侖火眼手捧茶杯,悠悠然道。
“先生未卜先知,你且說說,撞上門來的,是哪路牛鬼蛇神?”
“方才,枝頭喜鵲連叫數聲,來的恐怕是貴人……”昆侖火眼目光瞄向後堂窗外。
“貴人?這天底下那有貴人隨便打人,橫衝直撞的?”
“或者說,錯未必在貴人……”
“你是說,”太爺瞪眉怒目望向衙役,“王二,是你和燕小雁先招惹別人的嗎?”
“太爺,是那家夥蠻不講理硬闖衙門,我與燕小雁攔住了他。是,是燕小雁說,他若有膽子,就來打我倆。結果,那家夥揮拳就打,提腿就踢,立馬把我和燕小雁打個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唉,盡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趕快去把那個打架的貴人請到後堂來吃香茶!”
“是,是……”
十二少牽著馬,跟著低頭耷腦的衙役,一步三搖,大模大樣走進了後園子……
“此人身上若隱若現帶有龍氣……”昆侖火眼目光注視著窗外大搖大擺走過來的十二少。
“若隱若現的龍氣?這話怎講?”
“天機不可泄露!”
“天機不可泄露?對本官也不能說?”
“不能說,否則,會折陽壽!”
“折的是你陽壽,又不是本官,快說!”
“同聽之人,也一同折陽壽!”
“同聽之人,也一同折陽壽?”太爺瞪大眼睛望著昆侖火眼,“你還是不要說了!”
十二少走進了後堂,與高縣令、昆侖火眼見過禮,指著後堂門前的駿馬道:“俺,打開天窗說亮話,請先生說說,俺帶來的這匹寶馬,值多少銀兩啊?”
“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十二少瞪大牛眼望著昆侖火眼,“豈有此理!連瞎子都能看見這是一匹價值連城的寶馬,先生怎麼信口開河,說俺的寶馬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