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大費周章,一言難盡……”
“俺,死纏爛打,軟泡硬磨,口水說幹,那家夥居然對俺不聞不問,不瞅不睬,氣死俺了!”
“縱說千言萬語,還是買不回來一壺酒。”
“也並非如大哥所說的如此不濟。”十二少臉上泛紅,“反正,大哥已經喝過了其他六家酒坊的美酒,最後這一家,依俺看……”
“咋看?”
“最後這一家,不喝也罷……”
“哈、哈、哈,那依大哥看來……”
“大哥咋看?”
“最後這一家酒坊,已經是板上釘釘,喝定了!”
“隻怕,天不遂人願……”
“不遂也得遂,明兒,兄弟隨大哥一塊到那誌彤酒莊喝酒去!”
“真的麼?”
“大哥啥時候說話不算數?”
“那,也是!”
次日,日上三竿,霍去病與十二少站在了誌彤酒坊的店門前……
“小羊羔,小羊羔,俺兄弟二人喝酒來了!”十二少故意扯高嗓門嚷道。
“你二人到底是誰啊?開口閉口就喊小羊羔,誰認識你們啊?哼!”
“俺兄弟二人是狼,是專門來吃小羊羔的!”
“你二人是狼?”楊小羊瞪大眼睛望著十二少與霍去病。
“我家兄弟說倒是沒說錯,他是故意過來搗亂的,他要跟你打架。”霍去病微微笑道。
“打架?”
“沒錯,是打架,小羊若打贏了狼,狼馬上滾蛋;倘若狼打贏了羊,就得喝光誌彤酒坊自己釀的玉液瓊漿!”
“哼,打架,誰怕誰?!我小羊自小打架,仁懷鎮從無敵手!今天小羊舒展一下身手,讓你這兩個家夥知道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事先聲明,你若打輸了,可得請咱兄弟二人喝酒,不許耍賴!”
“哼,你二人一起上,打贏了我小羊再說!”
於是乎,說打就打,兩個小夥子在酒坊外拉開架勢,拳打腳踢,你來我往,大叫大嚷……
一個,如猛虎下山,撲、撞、踢、掃、扯、劈,拳狠腳猛,急攻快進,要置對手於死地而後快……
一個,似移花接木,攔、擋、遮、閃、退、避,移形換影,四兩千斤,把拳風腳影化解得無影無蹤……
一時間,好事者四麵八方湧來,裏三層,外三層,你推我擠,大呼小叫,把街頭巷尾堵個人喊馬嘶,水泄不通……
打鬥了半個時辰,平分秋色,勝負未分,拳頭掄酸,腳腿踢軟,頭發淩亂,衣衫撕破,精疲力竭,聲音叫啞……
“不,不,不,不打了……”楊小羊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不打個輸贏,分個高低,你怎肯請俺喝酒?”
“這是,這是十數年來,我小羊打架,打得最痛快的一架!不打了,打夠了!”楊小羊雙手叉腰,搖頭晃腦,“你,處處退避忍讓,若是真打,我早被你打個臉青鼻腫,頭破血流……”
“真不打了?有酒喝嗎?”
“真不打了!酒,你二人,喝多少,有多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言為定,絕不食言!”
“哈、哈、哈……”
“哈、哈、哈……”
進了坊,關了門,洗了澡,梳了發,換了衣,擺了肉,上了酒,圍了坐,端了杯,飲了漿,泯了仇……
“不打不相識,盡飲此杯!”
“不飲不相知,再品一樽!”
“千裏來賓,薄酒難敬!”
“萬方訪客,淺酌知足!”
“居然,霍公子也善於辯辭,幸會,幸會。”
“不敢,愚兄淺薄班門弄斧,見笑,見笑。”
“蘇秦張儀,三寸不爛之舌,縱橫天下……”
“劉邦周處,三尺布衣之劍,掃蕩乾坤……”
“水利萬物,無欲無求,天下第一……”
“三人同行,桃李天下,蓋世無雙……”
“向問天兮,天多高……”
“任我行兮,行多遠……”
“今朝打鬥,鬥鬥鬥,鬥天鬥地……”
“明夕酒醉,醉醉醉,醉生醉死……”
“龍戲淵,虎巡山,鷹擊長空……”
“雨滂沱,霧朦朧,雪飄隆冬……”
“杯起杯落,飲者留名……”
“釣去釣來,願者上鉤……”
“哈、哈、哈,萬萬沒料到,霍公子與十二公子一文一武,身懷絕技……”
“小羊兄弟,你錯矣……”十二少開口道。
“小羊兄弟沒錯,錯的倒是十二兄弟你。”
“大哥,俺咋錯了呢?”
“小羊兄弟文武雙全,有勇有謀,不像十二兄弟,一身蠻勁,暴虎馮河。”
“那是,那是。”十二少頻頻點頭,“小羊兄弟的酒真個是好喝,俺越喝越想喝,越喝越愛喝……”
“兩位哥哥既然那麼喜歡喝我誌彤酒坊的酒,但管放開肚皮喝……”
“俺大哥可是千杯不醉……”
“十二公子請放心,我這酒坊裏還藏了百壇好酒。”
“舉目所見,最多也就隻有三、四十壇酒罷了”
“哈、哈、哈,我的院子裏有的是美酒!”
“院子裏?空空如也……”
“那是祖傳下來的良策妙計……”
“啥良策妙計?”
“空城計……”
“空城計?”
“對,就是空城計!”
突然,酒坊門板呯呯呯,被拍得亂響……
“我們也要喝酒,我們也要喝酒……”
隨即,門板壓倒,一眾酒鬼如潮水般湧了進來,一人抱,兩人抬,頃刻時間,三、四十壇美酒被搶奪一空……
“豈有此理,光天化日,橫搶硬奪,成何體統?!”十二少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十二公子,莫與他人計較!”楊小羊一把扯住十二少的衣裳。
“此話怎講?”霍去病微微笑道。
“他們乃是我家酒坊的衣食父母。”
“明明是強盜,怎成了衣食父母?”十二少大惑不解。
“哈、哈、哈,仁懷鎮上,那家酒坊不向我家討些酒種,那人沒喝過我家的酒?更何況……”
“更何況啥?”十二少問。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家父釀酒技藝,天下第一,蓋世無雙,反倒被人在酒裏放了藥……”
“啊?”
“家父咽氣前,隻說了一句話……”
“啥話?”
“樹大招風,隱姓埋名……”
“這……”
“今日的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此做罷,明日,請兩位哥哥帶些菜肴來,咱仨繼續飲酒!”
“隻是,你家的酒已被搶光,要不要也帶壇望江樓的美酒來?”
“哈、哈、哈,十二公子果真會開玩笑……”
“小羊兄弟此話,俺未曾聽明白……”
“自打出娘胎,我未曾喝過別家酒坊的酒!”楊小羊笑道,“吾之嘴,隻喝玉液瓊漿,不喝劣酒粗釀。”
“也罷,就此告辭,明日再來,不見不散。”霍去病拱手道。
“非是,不見不散,而是不飲不散。哈、哈、哈……”
“哈、哈、哈……”
返回了客棧,十二少背著手來回踱步……
“兄弟,你這是有話要說麼?”
“喝了小羊家的美酒,還讓別人搶了酒坊裏的酒,是不是該賠償些銀兩與他?”
“哈、哈、哈……”
“大哥,你笑啥?”
“大哥笑你,不是個真正喝酒之人!”
“俺天天喝酒,咋不是真正喝酒之人?”
“真正喝酒之人,心裏隻有酒,眼裏不藏銅錢……”
“大哥,你這般說話,讓俺置於何地了呢?”
“哈、哈、哈……”
傍晚,登上了望江樓,獨看斜陽夕照,飛鴉歸舟,紅霞炊煙……
“大哥,大哥……”樓梯聲響,十二少氣喘籲籲跑了上來。
“你這頑猴,不見了一個下午,跑到哪裏耍去了?”
“鎮甸上來了一夥人……”
“一夥什麼人?”
“強人,腰纏萬貫的強人,與鎮甸上的酒坊鬧得不可開交……”
“說來聽聽。”
“聽說,山東,來了夥膠東王府的人,王府要置辦壽宴,不遠萬裏來仁懷買好酒,要買這世上最好的酒,隻要是最好的酒,不問價錢,揮金如土。據說,要買上三千壇好酒方才罷休,並且,所有酒坊裏的酒,一壇不剩,統統買走!”十二少長吐一口氣,繼續道,“如今,在千裏來客棧裏,已騰空了出來,至少裝了三百壇好酒……”
“三百壇好酒?”
“不但裝了三百壇好酒,還把原先住店的客人,全趕跑了……”
“居然有這等事?”
“膠東王府的人還說,誰家酒坊不把藏酒乖乖賣給他們,他們就砸錢買了誰家的酒坊,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哈、哈、哈,天下財大氣粗之人,有錢皆任性也!”
“誰說不是,膠東王府的人,一個個人高馬大,氣勢洶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霸道模樣。不過……”
“又怎樣了呢?”
“已有兩家酒坊,乖乖把酒坊中的藏酒,全賣給了他們,還叫嚷什麼,民不與官鬥,明哲保身。”十二少大口喝了一碗茶,繼續道,“幸好,誌彤酒坊裏的酒昨日全給人搶光了,不必擔驚受怕那些膠東王府的人……”
“未必……”
“大哥何出此言?”
“堂堂一個名聲在外的誌彤酒坊,絕不可能就藏了那麼少的酒!”
“那麼,誌彤酒坊的酒藏在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