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縣城小市場的花壇上,麵帶不屑的看著對麵那群賣啤酒的人,我的表情中有裝逼,有嘲笑,也有凜冽,但更多的還是故作淡定。
三哥的電話能停機,確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偶然事件,我們這一生都在經曆各種各樣的偶然事件,我們經曆意外,經曆變數,經曆一切。
三哥的電話停機,是我的變數。
而1.5一瓶的啤酒,則是對麵那些人的變數,我們都沒想到,有一天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老話一直告訴我們,要做最好的打算,做最壞的準備。
沒有準備的人,那就隻能手足無措,彷徨不已。
嗯,我就是那個沒有準備的人,所以我現在很彷徨,因為我看到對麵的人已經把酒都收起來了。
他們往我的方向看了好幾眼,我不知道他們下一秒會不會就朝我衝過來,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過來的,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我還是裝著淡定,翹著二郎腿的看向他們。
對麵的那個矮個子,朝我走了過來,然後擠進人群中,問我這是哪進的啤酒,為什麼賣這麼便宜?
我知道他肯定是來搗亂的,所以我很客氣的讓他滾蛋!
矮個子的目光一下就暗淡了下來,他扒開人群,來到第一排,站在我麵前,用那一口很濃很濃的外地口音說“哥們,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你1.5一瓶啤酒,還不要押金,這不是搗亂嗎?市場的秩序都被你打亂了,你自己不知道嗎?你TM的還讓人拿我們啤酒還你啤酒,你想咋滴啊!”
我抱著自己的雙腿,一臉無辜的看著矮個說“那你到底啥意思啊?”
“把價格調上去,再把我們的啤酒還給我們,要不然後果自負。”
“哥們,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問你,你是幹啥的啊,我賣貨想賣多少錢,有物價局管我,你能管嗎?你管得了嗎?還有換啤酒,都是老百姓自願,要換的,你想要,管他們要去。”
我甚至能想到自己那無恥的嘴臉。
矮個在我這吃了癟,他指著我的臉,點點頭,那意思是讓我等著,他回到對麵,氣鼓鼓的跟那幾個人說了什麼。
其中一個穿皮夾克的從褲兜裏摸出手機,盯著我打了一個電話。
我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對麵開始叫人了。
基層的野路子買賣就是這樣,我能賣得過你我就賣,賣不過我就打電話找人搞你。
我記得我的一個同學,以前路過一個抽手機的活動攤前,就是那種消費滿多少錢,就可以抽獎的小攤。
我那同學就是說了一句,這能有啥手機啊,一看就是假的。
結果被人家聽到了,於是我的同學就遭到了他們的毒打,好在他跑得快,這才沒被打死。
做生意的人要記住了,越破的地方,也就越亂,越亂的地方,人也就越橫,也就越能為了錢,做出讓你無法想象的事情來。
置身於這距離蒼龍市幾十公裏外的縣城,我第一次聞到了蠻荒的味道,我所在在的那個市場,遍地都是塵土塵煙,天空之中漂浮的也都是灰色顆粒。
這條市場的小販,商人都像是叢林中的野獸,他們伺機而動,雙眼放光,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生意上門的機會,因為他們是父親,是母親,是兒子,是女兒,是一個家裏的頂梁柱,他們的買賣是養活一家人的買賣。
這裏的生意競爭,隻會比蒼龍市更蠻荒,更不講文明。
這個市場更是連一個像樣的管理所都沒有。
誰人多,誰拳頭硬,誰錢多,誰就能在這個市場紮根。
但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的人並不多,隻有倆,而對麵的人已經集結起來,摩拳擦掌的朝我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