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儒看著明夏和沈逸楓的目光,頓時心如死灰,自他和明夏相識以來,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看過他,她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溫和的,裏麵極少會有感情,可是她看著沈逸楓的眼神卻充滿了溫情。那絲溫情裏甚至有著生死與共的執著,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頓時明白,原來……原來她真的不愛他!
他的嘴角邊綻出了一抹笑容,那抹笑容越綻越大,他繼而低笑出聲,開始是低笑,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已成了狂笑。
明夏和沈逸楓雙雙看著他,兩人的臉上都極為平靜,明夏的心裏卻有些不忍,卻也不能出言相勸,隻定定的看著他,目光裏不知不覺的有了一分憐憫。
沈笑儒看到她臉上的那抹憐憫後道:“你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我不需要任何人憐惜,愛錯了人就是愛錯了人!怨也隻怨我自己罷了!”
明夏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他將笑容斂起,看著明夏道:“我這一生,萬事盡掌於手中,天下萬物於我隻如芻狗,機鋒暗藏了十幾年,隻為了絕境反攻,可是當我愛上你的時候,卻注定將自己置於萬劫不覆之中。我以前覺得女人於我,隻是一件衣裳,再美也沒有任何用處,所以當安乾告訴我,讓我想辦法將你帶到淩州之後,以情困之,我覺得是一件極容易的事情,普天之下又有誰能逃得過我的溫柔?可是我卻錯了,最終不是你逃不過我的溫柔,而是我逃不過你的聰慧和冷情!”
明夏淺淺的道:“你從一開始接觸我便抱了其它的目的,原本愛的就不純,又豈能要求我對你動情?”
“是啊!”沈笑儒大笑道:“我記得在賞花宴上,我曾答應你要為你籌謀,當時更多的隻是敷衍,隻是好奇,好奇那個國色天色的傻女到底將自己隱藏的有多深,想要一探究竟,可是那一日裏你回眸一笑時,我卻不自覺的迷失在你的笑容裏,甘願一生一世都為了那個笑容而活,於是一而再、再而三將自己的低牌掀了出來,以期能打動你,以期能真正的擁有你,可是我為你做下的所有事情,在你看來都是錯的,而他對你縱然隻有傷害,你也對他死心塌地。我真的沒有想到,我一世英名、一世籌謀,竟盡數毀在你的手中!”
明夏看到他的笑容,心裏有些不忍,雖然他昨天晚上欲對她做下令她極度不恥的事情,卻終究沒有得逞,反而讓自己身負重傷,縱然他對她一開始的動機不純,卻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她,反而在她每次有難的時候都挺身而出,她見他如此痛苦,心裏終是覺得有些難過,在旁低低的道:“我和王爺之間從始至終都缺了一點緣份,還請王爺保重身體,今日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沈笑儒臉上的笑容斂起,扭過頭看著明夏道:“放你一馬?明夏,你可能看到過哪個男人親眼見到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私奔而拱手相讓的?”
明夏的眸光微沉,他眯著眼睛道:“你說沈逸楓對你的愛是毀天滅的,那麼今日裏也允許我瘋狂一回,也毀天滅地一回,我知道強留你在我的身邊是不可能的,你這副樣子就算我天天看到不但不會再讓我開心,反而會增添我的痛苦,既然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今日裏就讓我親手殺了你吧!由著自己內心而生的愛也得由著我的心去恨,去毀滅!”
他的行為在明夏的意料之中,她以前曾以為他哪天若是要這樣對她的話,她會恨他的,可是此時竟是一點都恨不起來,反而覺得他做的是對的。隻是她才尋到屬於她的愛情,她又豈能讓他如此毀滅,就算是魚死網破,也要掙紮一回。
她低低的道:“既然如此,王爺,那隻有得罪了!”說罷,她的身體陡然暴起,手中柳葉刀已架在了沈笑儒的脖子上。
一擊成功,卻讓她的心裏有些迷茫,她原以為這一招極難得手的,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卻沒有料到他竟是連躲都不躲一下。
他低低的道:“死有時候也會是一種解脫,若是能死在你的手裏,也便是我的另一個完美!”
明夏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是下一刻她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味,緊接著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她輕歎道:“王爺的心思果然縝密……”說罷,柳葉刀落地,她的人重得的摔在了雪地之上,他沒有伸手扶她,反而淡淡的道:“將喬七小姐綁起來。”
沈逸楓在明夏靠近沈笑儒的時候已覺得有些不妙,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昨日強行趨動無妄神功,此時身上的功力隻餘下一成,根本就沒有辦法從沈笑儒的手裏將明夏奪回。
沈笑儒的眸子一冷,如寒冰的聲音響起:“將遼南王的世子抓起來!”
沈逸楓微笑道:“不殺我嗎?”
沈笑儒淺淺的道:“當然要殺你,不過是不是讓你們死在一起,而是讓她親眼看著你死在她的麵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恢複了以往的冷靜,隻是說聲音比萬年寒冰還要冷幾分。
“卑鄙!”沈逸楓咬了咬牙,拔出手中的長劍,隻是他現在隻有招式,沒有內力,此時的他就連笑儒身邊的一個大將也打不過。被綁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殺他做不到,因為他覺得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還會有其它的轉機。
正在此時,一個副將急匆匆的來報:“王爺,不好了,朝庭的軍隊攻過來了!”
沈笑儒的嘴角邊綻出了一抹寒意道:“他們來得正好,本王現在有就送一份大禮給朝庭!”
寒州,冰雲城前,明夏被高高的懸掛在飛龍台上,沈逸楓被綁的像粽子一樣放在一堆木頭上麵,刺鼻的火油味彌漫著他的鼻子,他一抬頭便能看到明夏,他的四周空無一人,而城門的另一邊,則站在朝庭的十萬人馬。
明夏低歎道:“王爺,你這樣做又是何苦?”
“沈笑鴻一直想要沈逸楓的命,我將他綁了送給沈笑鴻,他會很開心。”沈笑儒淺淺的道:“這份誠心可以讓朝庭的兵馬至少拖上三天,而有這三天的時間,本王就可以讓他們全部在寒州消失!”
明夏咬著唇道:“看來王爺當真是恨我入骨了!否則不會想出如此狠厲的法子折磨我。”
“不,我不恨你,隻是不再愛你罷了。”沈笑儒淡淡的道:“我隻是想讓你體會一下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是什麼滋味。”他見明夏睜大一雙眼睛瞪著他,他又微微一笑道:“對我而言,我深愛的明夏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的麵前。而現在出現在我的眼前的,已不是我朝思暮想的那個明夏了,所以我再無需對你這個陌生人手下留情。”
明夏淡笑道:“王爺,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明明帶著恨,卻又要裝著不恨,你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了,這樣活著真累。我原本欠了你極多,也還了你極多,可是現在才知道感情是永遠也還不清的,縱然我覺得我不在欠你任何東西,你卻還是覺得我欠你的。”
沈笑儒的臉色微微一變,城牆底下傳來極為雄渾的聲音道:“賢王,老夫一直敬你是條漢子,今日裏你若時棄城投降的話的,老夫便放你一馬,若是執迷不悟的話,隻怕整個寒州都將麵臨大劫!”
沈笑儒大聲道:“我素來敬重平北將軍的高潔之風,也知老將軍極具統帥之才,儒自認不敵,所以便將遼南王世子獻上,以示我的誠意,將軍來的甚急,請給我三天的時間休整,待三日後我將城中的軍士勸服之後,自當投城。”
平北將軍是蒼藍王朝為數不多的老將,他久戰沙場,殺敵無數,是個真正的漢子,隻是以前沈笑鴻忌憚他太過厲害,怕他有反心,培植自己的勢力,所以一直處處打壓,封了個將軍的名頭卻一直沒有重用。這一年來,先有默克族在北邊為患,後有沈笑儒逃回寒州自立為王,又有沈浩軒在寒州割踞一方,鍾雲山兵敗之後也攻城掠地,不要再為他效力,朝堂上下竟再也找不到可以找仗之人,無奈之下,隻得重新啟用平北將軍方如滔。
這一次他鎮守在寒州之側,剛好看到沈逸楓送來的假聖詣,便帶兵攻來,雖然手下的兵將大多都是庸才,可是他治軍有方,很快就將原本七零八落士氣提了上來,所以這一次攻打寒州才會如此迅速,才會讓沈笑儒心中有些擔心。
明夏一聽聽方如滔的聲音,便在城牆上大聲道:“舅舅!”方如滔是芳華的義兄,在明夏小的時候,他時常到相府裏來看芳華和明夏。
方如滔隔的極遠,看不真切,問道:“城牆上叫舅舅的可是明夏?”由於皇帝一直沒有重用他,而將他閑置,他和明夏已有多年不見,雖然聽聲音覺得熟悉,卻又敢確定。
明夏大聲應道:“舅舅,是我!我是明夏!”
方如滔大喜道:“沒料到這裏遇到你了,咦,你不是賢王的妻子嗎?怎麼被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