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讓鍾雲山覺得很悲哀,許多前塵往事全部湧上了心頭,劉長征站在他的身邊道:“王爺,這淩州的百姓太不識好歹了,待城破之後隻怕一個人都不能留!”
鍾雲山扭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後道:“你覺得這個城池還能攻得破嗎?”
劉長征的眼裏有了一抹不悅道:“此時我們明顯占了上分,又怎麼可能攻不破城?”
鍾雲山輕哼一聲道:“若是能將這個城攻破,我們這一支軍隊絕對無人能敵,日後劉監軍向皇上稟報的時候隻怕又有無數的話可以說了。”
劉長征看著鍾雲山道:“王爺,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們都是皇上的臣子,什麼叫做我向皇上稟報?我們都應盡職盡責的為皇上做事,而現在我們不過是各盡其責罷了!”
鍾雲山的眸光看著戰場,卻不再理會劉長征。
片刻之後,一個士兵滿身是傷跑過來道:“王爺,不好了,我們的糧草被全部燒光了,還有一支軍隊從我軍的後方包抄了過來!”
“什麼?”鍾雲山大驚道:“糧草全被燒呢?”
“是的!王爺!”那士兵跪倒在地道:“我們奉王爺之命死守糧倉,不知道從哪裏跑來了一支軍隊,凶猛異常,拿著火箭就朝糧倉直射,我們的人馬全部都戰死了,隻有我一人活著逃了出來!他們燒完糧草後就朝我軍的後方包抄過來,此時隻怕已到了後側!”
鍾雲山咬著牙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馬?”
“夜太黑,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隻知道那片林子裏一片燈火通明,人影重重,而且那火箭射來的時候又急又密,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看來,光弓箭手應該至少有三千人以上!”那士兵答道。
鍾雲山的眉頭擰成了一團,淩州的軍隊全部都在這裏,應該不可能有人能襲擊到大軍背後的糧倉,可是如果不是淩州的軍隊,又是的誰的軍隊?他雖然知道遼南王和其它的番王關係不錯,可是自從上次從大烏山沈回淩州和朝庭為敵之後,大部分的番王都處於觀望的態度,若是朝庭勝了,那些番王都不會輕舉妄動,若是淩州勝了,那些番王便會各自為政,不再聽朝庭的號令。可是此時戰事才起,又會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攻打朝庭的軍隊?
他頓時百思不得其解,而若是像那個士兵所言,燒他糧草的軍隊若有三千以上的弓箭手的話,那麼步兵和騎兵加起來隻怕會有三萬之眾,放眼天下,除了沈笑儒的寒州有這麼多的軍隊之外,其它的番王是不可能有這麼多的軍隊,就算有這麼多的軍隊,也不可能在此時傾巢而出。
正有此時,忽聽得南方傳來一陣巨響,震的整個大地都在發抖,很快又一個副將急匆匆的跑過來道:“王爺,大事不好了,我們的右翼大軍在淩州城外林子裏遇到了埋伏!現在情況危急!”
鍾雲山長歎了一口氣道:“本王知道了。”
又有一個副將跑過來道:“王爺,我們的左翼大軍在蒼浪河畔觸碰到了機關,那裏布滿了火藥,大軍死傷無數,王世年將軍當場殉國!”
鍾雲山深吸了一口氣,劉長征在旁急道:“王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鍾雲山冷冷一笑道:“皇上不是一直誇劉監軍有將帥之才,如此危難關頭,劉監軍自當為軍盡一份力!”
劉長征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道:“那是皇上謬讚了。”
“如此說來,劉監軍以前在皇上麵前許下的承諾就全是假的呢?”鍾雲山眯成一條線道:“劉監軍,這可知這是欺軍之罪?”
劉長征的汗如雨下,此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隻得硬著頭皮道:“王爺說的甚是,國難當頭每個人都得各司其職,屬下定當遵從王爺的調派!”
“很好!”鍾雲山回過頭來拍了後劉長征的肩膀道:“如此本王便委任劉監軍為左翼先鋒,不知劉監軍意如何?”
劉長征恨的咬牙切齒卻也隻得道:“謹遵王爺吩咐!”說罷,便帶著身邊的副將朝南而行。
鍾雲山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待劉長征走遠後道:“舒流芳!”
“屬下在!”一個男子應聲而出。
鍾雲山一字一句的道:“你帶人去把劉監軍屋子裏的鴿子全部殺了!”
舒流芳的眼裏滿是驚喜道:“王爺你決定了嗎?”
“正是!”鍾雲山冷冷的道。
“屬下這就去辦!”舒流芳欣喜的退了下去。
“陳根生!”鍾雲山又喚道。
陳根生走過來道:“王爺有何吩咐?”
“你去接應朱仕元,將留守在蒼浪河畔的五萬人馬,將前隊為後隊朝西北方向撤退,另命周樹山帶五千人馬斷後!”鍾雲山朗聲吩咐。
陳根生看著鍾雲山道:“王爺這是……”
“西北方有個千遼山,戰地極廣,地靠秦州,隻要到達那裏,我們便安全了。”鍾雲山的眼睛裏滿是有殺機。
陳根生先是一愣,緊接著滿是喜意道:“我這便去準備。”他走了幾步後又折回來道:“王爺,我們的人馬撤走之後,朝庭的這十幾萬人馬怎麼辦?”
鍾雲山的眼裏殺機迸出道:“不怎麼辦,就讓他們和淩州的軍隊相互殘殺。”
陳根生讚道:“王爺這一招走的甚是高明,不管是淩州贏了,還是朝庭贏了,對我們的人馬都不會有任何影響!我們都能在旁坐享漁翁之利!”
鍾雲山看了他一眼後淡淡的道:“快些去把人馬調集回來吧,如你們所言,我已經不能再輸了!”
陳根生興高采烈的離開了,鍾雲山望著天上的明月輕輕的道:“隻希望我這次做的決定是正確的!”明月皎皎,銀輝千裏,自不會回答他的話。
這一夜整個淩州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這片富饒的土地上,幾個月前這裏一片平靜,一片祥和,此刻卻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朝庭在這一場戰事裏損失慘重,主帥鍾雲山下落不明,監軍劉長征被淩州的百姓斬殺於西郊,朝庭的二十萬人馬,幾乎全部死在淩州。僥幸活下來的士兵在逃離淩州之後還心有餘悸,後來被外人問起那一場戰事的時候幾乎全身都會發抖,隻會抖抖索索的道:“淩州的百姓太可怕了!”
而淩州在這一場戰爭中也損失慘重,十萬人馬死傷過半,城中百姓也死了過半,一時間整個淩州成了半座死城,四處都透著死亡的氣息。
第二日天亮之後,一眼望去,四處都是屍體,憤怒的淩州百姓將朝庭士兵的屍體扔到了東邊懸崖下去喂狼。
幾乎每一戶人家裏都有死傷,這一次雖然哭聲響遍了整個淩州,可是百姓們的心情卻沒有那一日沉重,對他們而言,雖然有所損傷,卻在全民的努力下沒有讓朝庭那群蓄生攻進淩州城。
可是對遼南王府和米府而言,卻麵臨了巨大的災難,沈逸楓那一日強行將功力提升了數倍的結果就是心脈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雖然沒有傷及性命,功力卻是大打折扣,不休養一年半載極難恢複。而阿敏那天晚上被大火所熏,一雙明亮的眼睛暫時失明。
最嚴重的要數明夏了,她那一日在大火裏燒呆的時間過長,滿頭秀發被大火燒的幹幹淨淨,純白無暇的臉上被燒的滿傷痕累累,身上多處燒傷,生命垂危!
沈逸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便一直守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樣子,他又痛又悔又恨,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再不理會阿敏,阿敏自知有錯,天天哭的像個淚人兒一般,原本眼睛就不好,這一哭便加重了病情,把南雪和米寶寶直急的直跳腳,兩人護女心切,原本想罵沈逸楓一頓,卻在見到明夏的樣子之後,將一肚子的委屈全部咽回到肚子裏。
米多多看著明夏包的嚴嚴實實的臉,心裏也難過至極,卻也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事情,隻將能尋到的最好的藥材都找來替明夏治傷。
明夏躺要床上,隻覺得全身上下痛到極致,整個身子時而像被火烤了一般,時而又似墜入冰庫一般,她隻覺得這樣撐著實在是太過辛苦,每次心裏都想放棄想死的時候,耳畔總能聽到一記溫柔的男音道:“明夏,你一定要撐過這一關,我答應你,隻要你醒來,什麼我都答應你!你要打要罵都可以!”
“明夏,快些醒過來,你醒來之後我帶你去看南海的花海,去北邊漠山看日出,再去西邊的雲山看雲海,再去東邊飛來山看大海!”
“明夏,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你可知道在這個世上若是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明夏,隻要你醒來,我日後都聽你的,再不惹你生氣!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很厲害,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這樣的!”
“明夏,你快醒醒,大夫說你又燒了,你一定要挺過這一關!”
“明夏,隻要你能醒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如既往的愛你!容貌根本就不重要,我隻要你明夏這個人!”
“……”
容貌?明夏迷蒙中覺得有些怪異,她變醜了嗎?她想起大火裏透過來的熱量,心裏頓時嚇了一大跳,難道大火將她的容顏盡數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