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楓將木頭往懷裏一塞道:“你猜不出來就別猜了,現在天色已晚,你還病著,先回去休息吧!”
明夏問那木頭是什麼原本也不過是隨口問問以打破那有些古怪的氣氛,他不願說她也就不再詢問。此時軍機處裏隻兩人,她覺得有些不妥,便隨口道:“這幾日天氣很冷,滄浪河上都結了兵,你可仔細鍾雲山這幾天踏冰過河。”
沈逸楓微笑道:“我早就有所準備,你不用擔心。”
明夏淡然一笑便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她扭過頭看著他道:“你這些天來甚是辛苦,也早些休息。”
沈逸楓極少聽到她關心的話語,此時見她站在油燈下,油燈暖暖的光華照在她雪白純淨的臉上,看起來溫柔無比,他心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再次觸動,他打了個嗬欠伸了個懶腰後道:“這裏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我不困,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夏輕輕點了點頭,便大步走了出去,她走出去後又有點後悔,她方才那樣對他說話是在向他暗示些什麼?而他明明很累卻根本不領她的情,軍機處裏有多少事情她也極為清楚,現在已到半夜,根本就沒有他所說的那麼忙。
她在躊躇間,竟已忘了最初來這裏的初衷,一時間竟有些悵然若失,她輕歎一口氣便緩緩朝米府的方向走去。
沈逸楓見明夏走出了軍機處,心裏不禁有些後悔,她難得關心一次他,他怎麼能就那樣回答她?寒風將窗戶吹開,將他放在案幾上的文書隻的七零八落,他將那些文書極快的收攏了起來,見桌上放著一件狐皮披風,自言自語的道:“她身上隻著了一件普通的披風,天這麼冷,她的病還未好,隻怕會把她凍壞了,不行,我得去給她送披風!”
他拿著披風站了起來,又覺得理由似乎還不夠充分,又自顧自的道:“現在淩州城裏亂成一團,若是朝庭的奸細混進來她剛好遇上怎麼辦?不行,我得去保護她!”
有了兩個理由,他自己覺得理由充沛了,一把將門房拉開,便大步走了出去,還未走出軍營業,卻見她正望著城牆上的燈火發呆,他心中一喜,大步走到她的身邊將披風披在她的身上道:“怎麼站在這裏?”
明夏扭頭一見是他,微微一愣道:“你怎麼出來呢?”
沈逸楓看著她道:“剛才看你凍的發抖,想起我那裏還有一件上等的披風,就替你送來了,怎麼樣,還暖和吧?”
明夏見那披風是用純白的狐皮所製,知道極為名貴,她淺笑道:“多謝了,先借我披一晚,回去之後我就將披風還給你。”
沈逸楓淡淡的道:“送給你的。”
明夏愣了一下,直直的看著他,他的臉居然不掙氣的泛起了紅意,好在是在黑夜時,她一時也看不清楚,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當下淺淺的道:“這樣的厚禮我哪裏能收?”
“你為淩州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不要說一件披風了,就是十件披風你也受得起。”沈逸楓替她係披風的帶子,因為心中有事,一時間竟是無論如何也係不好那根細長的帶子了。
明夏淺淺一笑道:“我自己來就好!”伸手便去係那根帶子,而他的手卻沒有鬆開,伸手一勾,卻已將帶子係好同,見她的手伸了過來,他的手攏上了她的手。
一股暖意自他的手上傳來,明夏的心不掙氣的跳了起來,他卻皺著眉頭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冷?”說罷,他將她的手攏到他的心口,她覺得有些曖昧,欲將手縮回去,他卻拉著她的手道:“我替你暖暖!”
簡短的語言卻透著專屬於他的霸氣,不容她拒絕,她平日裏是極討厭他這副樣子,可是在這個寒冷的夜裏她卻覺得甚是溫暖,一時竟也不願將手抽出來。
她的手輕輕抵著他的胸口,能感受到到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他的心跳也有些紊亂和急促,一下又一下的在她的手掌裏劇烈的跳著。
她的心也跟著他的心跳亂了起來,知道再這樣下去,她隻怕難難控製和了自己的心,於是抬眸看著他道:“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嗎?披風我收到了,你去忙吧!”
沈逸楓聽到她的話微微有些失望,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卻把心一橫,衝她咧嘴一笑道:“你方才不也我也累了嗎?我想回去休息了,再說這城裏隻怕混進來了奸細,你一個女子半夜走在大街上終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明夏見他笑的樣子有些憨厚,咧開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還有一絲淡淡的單純夾雜其中,她淺淺一笑道:“你難道覺得我保護不了自己嗎?”
沈逸楓看著她的眼睛道:“再強大的女人也隻是個女人,也有懦弱的時候,縱然你有時強大的能令很多男人汗顏,可你終究是一個女子,而且此時還是個生病的女子。”
明夏輕輕一笑,將手從他的懷裏抽出來道:“世子做我的保鏢,這可真是天大的幸事,我若是拒絕了那就太沒天理了些。”她的指間還殘留著他的溫度,竟有著別樣的眷戀。
沈逸楓的手中一空,心中有些悵然若失,見她的手垂下,輕輕執起她的手,見她看著他,他微笑道:“你的手太涼,我隻是想替你暖手而已,沒有其它的意思。”
明夏甩了兩次居然都沒有甩開他的手,她輕咬著唇道:“世子賴皮的功夫比起往昔更勝一籌了!”
沈逸楓眨了眨眼道:“有嗎?”他聽她的話裏滿是責備,語氣卻沒有往昔的凶狠,知道她並沒有生氣,便又衝她笑了起來。
他的手掌寬厚而結實,有養尊處優的細皮嫩肉,也有常年習武的薄繭,那種溫暖竟如兒時母親牽著她的手,寒風從耳畔吹過,她的心裏暖如夏日。這一夜的溫暖,就算是事隔多年她也記憶猶新,那指間的小心翼翼,讓她的心裏更多了一些安定。
他終是不再像往日裏那般霸道不講理了,他終是學會了如何尊重別人。
她突然發現,這樣牽著她的那雙手沈逸楓竟沒有往日那麼招她招厭了,反而有一抹淡淡的欣喜和其它的情愫在她的心間萌芽。
沈笑儒也曾牽過她的手,許是在夏天,她沒有感到過多的溫暖,隻覺得他無盡溫柔,當日他執起她的手時,她的心裏居然沒有過多的情緒。和沈逸楓給她的溫暖相比,他那雙手的溫柔竟已再也在她的心裏泛起波瀾。
她輕輕一笑,不再說話,隻在心間感受著那一股自他指間傳遞過來的溫暖。
他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不說話,他也不再說話,嘴角邊掛著一抹淺淡的微笑拉著她的手一起在黑暗的街道裏朝前走去。
她的手指纖長,手掌瘦小,他的手可以將她的手完全包攏起來,突然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遠沒有他印象中的那麼強大,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柔弱自她的指間傳來,在這一刻,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內心情無助和煎熬,他不禁微微有些心疼,她心中的煎熬是否是因為她?他曾對她做下錯事,日後她若是發現了他的秘密,是否還會讓他這般牽著她的手?
他的心裏莫名的有些害怕,害怕她會暴怒,也怕她像以前一樣拿著刀子指著他,要和他拚命。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些,眼底升起了無限的擔心,卻又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錯他已犯下,如果可以,他原用一生的時間來償還,隻要她願意。
夜漆黑,路幽深的延綿向遠方。兩人都沒有說話,都各有各的心事,可是氣氛卻極為溫暖,那刺骨的寒見在吹到兩人的身上時,似乎都暖了些。寒風吹過,雪花飄飄灑灑而下,映了一世界的美。
沈逸楓隻盼著這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這樣他就能這樣牽著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明夏也盼著這條路再長一些,這樣那隻大手傳過來的溫暖她就能多感受一些。
而路終是有近頭的,兩人越是盼著路長那和通向米府的路卻顯得愈短,當兩人看到“米府”兩個大字懸掛在眼前的時候,兩人都愣了一下,緊接著都笑了起來。
明夏看著沈逸楓道:“多謝世子!”她欲將手從他的大掌裏抽出來,他卻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明夏愣了一下,她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雖然不太明白具體意思,但大致的意思卻是明白的,她的臉上不禁泛起了層層紅暈。她輕輕咬了咬唇,用力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抽了出來,扭頭便朝米府走去。
沈逸楓站在原地道:“我今夜牽了你的手,這一生就不會再放手。”
明夏的身形微微頓了頓,卻隻是一頓,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沈逸楓知道此時絕不能再逼她,便也沒有再去追。今夜的她已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他又豈能再強求?他轉身回房,才一走進去,一抹淡淡的暖香襲來,他正要發作,卻在聞到那股香味後停了下來,緊接著一雙溫柔關胳膊便纏了過來。
女子嬌柔的聲音在夜裏響起:“我終於等到你了!”
“你怎麼到這裏來呢?”他的聲音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一雙手不著痕跡輕輕的將她的手拉開。
“我想你了。”女子低低的道,嬌媚的聲音如出穀的黃鶯,婉轉而動聽。她又緊緊的抱住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