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一重身份不便泄露,因此進京幾個月了,頭一次往忘機樓來,林福這一群家奴至今才見上一麵,怎能不激動呢。
“是是是,”林福立馬應聲,回過神來,方覺得他不該這樣,於是提了一口氣,拿腔作勢道:“這位爺,您揭了咱們天機榜上的懸賞,是否看清楚榜文上的要求?”
薛睿眼神閃動,摘了腰間的慕江扇,“唰”地一下抖開了,十分瀟灑道:“這招婿書上要的是一位君子,五官端正且品性端方,身無隱疾且文武雙全,八字天合且誌趣相當。可對?正好,我每一條都再合適不過。”
說著,他抬手朝後頭勾了勾食指,就有兩名侍衛抬著一口沉甸甸的箱子走進來,放在地上,箱子一經打開,便閃瞎了人的眼睛,滿目金黃,大廳裏的客人們一個個揉了眼睛去看,就見那一箱子滿當當的裝的都是金元寶!
“聽聞們忘機樓要收十分之一的懸賞金作為酬勞,這裏是五千兩黃金,你且收下,這榜我揭定了,速速派人去報信吧。”
知道真相的林福額頭上直冒虛汗,兩位主子愛玩花樣,他總不能攪了他們興致,乖乖配合便是。
“敢問這位爺尊姓大名,府上何處,小人也好回話。”
薛睿笑著瞟了他一眼,搖著扇子轉身去了,眼見他彎腰上了轎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留下來的一名侍衛代他作答:“我家主人乃是大燕平王殿下,定波館靜候佳音。”
尊駕離去,忘機樓裏霎時炸開了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耳朵聽著,這麼大一個八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京城——平王揭了忘機樓那一張招婿書,要知道那招婿的女子可是司天監大提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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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跑到忘機樓揭榜這回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燕帝的耳中,他在早朝上拿此事調侃二人,自稱是他們的媒人,又當眾賜了一回婚。朝中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大國師和大提點鬧不起來呢,哪有公公和兒媳婦鬥氣的!
風聲傳到韋太後耳中,叫她又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數日前,因著她賜下的那幾名宮女,薛睿找到皇帝麵前陳情,毫不顧忌她的太後威儀,將那個混在其中的前朝宮妃揪了出來。結果燕帝將人收了回來,送還她的慈寧宮,雖沒有半句埋怨,可她心裏清楚,她惹兒子不高興了。
韋太後也是無奈,她早就不滿皇帝太過信任薛睿,不能明著勸說,隻好出此下策,明知道那瑞淑妃同薛睿有故,偏將人送到他跟前,隻要他念著一點舊情,將人留下了,她就有法子勾起皇帝對他的疑心,以免他聖眷太過,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終有一日養虎為患。
可是薛睿倒好,人沒留下,反過來告了她一狀,麵對燕帝的質疑,她隻好裝糊塗,將過失推到了那個“私逃出宮”的女人身上。
“瞧著是有幾分姿色,恁地不濟,居然叫人送了回來。”韋太後一麵將瑞紫珠又關進了冷宮,一麵派人去燕帝跟前遞話——“哀家年紀大了,有心無力管束皇帝的後宮,你若孝順,及早選出一位皇後來分憂吧,哀家也好享享清福。”
這就把事情揭了過去。韋太後沒能如願,到底心氣兒不順,這又聽說薛睿和餘舒的婚事敲定了,先是擔心薑嬅。好歹癡等了這些年,怎會不傷心不難過呢。
“公主呢,還沒有回宮嗎?速去把她找回來,就說哀家身子不舒坦。”韋太後扶著額頭傳令下去。
薑嬅是自由自在慣了的,一道宮牆根本束縛不了她,隔三差五她就會帶著一隊女兵出城去騎馬遊獵,見天兒的不回宮,就連燕帝都拿她沒辦法。
韋太後等到傍晚才見到人,薑嬅以為她真是病了,快馬加鞭趕了回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到慈寧宮。韋太後本來沒事,硬是裝出個病怏怏的樣子,係著抹額歪在床上,非要惹得她心軟才好說話。
“前兩天還好好的,說病就病了,您哪兒不舒服,宣太醫看過了嗎?”薑嬅坐在床邊,一對利眼射向寢殿中的宮女與內侍,“伺候不好太後,要你們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