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錚道人臨別時送給餘舒的黑色指環,和雲華的諸葛瞳一樣,都是取自開國六器其一七星尺上的星子製成,餘舒當初就是通過這一點,判斷出雲華的來路。
雲華飛快地摘下了腰間的香囊,摸索出一枚玉玲瓏,用力在桌上磕碎了,捏起其中一顆滾圓的小球,對比著餘舒那枚黑色的指環,眼中漸漸地濕潤起來,雙手微微發抖。
“是七星子,是師父...是師父。”
餘舒沒料到他會如此激動,火氣頓消,不知所措地看向薛睿,有點兒後悔這麼刺激他。
薛睿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等會兒再說。他早就聽餘舒坦白了她進京的目的,也早就知道她和雲華同一師門。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放心大膽地帶著餘舒來見雲華。
說來可悲可笑,他對雲華始終抱有防備之心,比起這個隔了二十年才突然出現的生父,他自然是會站在餘舒這邊,憂她所憂,愁她所愁。
雲華經曆了短暫的失態,深吸了幾口氣才冷靜下來,將指環與那顆小黑球一起遞給餘舒,澀澀地說道:“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算不準你,我隻當是你破命人的命數難測,卻不想你身上藏有此物。”
餘舒不知說什麼好,雲華這會兒看她的眼神可溫柔多了,比起他對薛睿的態度也不差多少,讓她剛剛攢起來的怒氣沒處施放,又憋了回去,與此同時,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您身上怎麼還有一顆諸葛瞳?”不對啊,她之前卜算雲華的生死,分明是可以算出來的。
她將疑問說出,就聽雲華道:“我有兩顆七星子,一分為二。我手上這一顆,不是時時戴在身上,有時會拿給阿金和小竹防身,所以你能算到我的事,並不出奇。”
餘舒恍悟。
“師父他老人家可好?”雲華不禁詢問起青錚道人。
“嗯,他身體好得很,一把年紀了照樣能吃能喝能睡,”餘舒覺得應該把她拜師的事說明白一些,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我是去年春夏拜在師父門下的,他老人家不曾告訴我真名真姓,自稱青錚道長,也沒說山門開在哪兒,我資質不佳,幸遇師父點化,習得六爻術與八門生死訣,師徒相處不過百日,師父便委以重任,說他發過毒誓畢生不再踏進安陵城一步,命我進京,自從離別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薛睿靜靜坐在一旁,並不插話,餘舒有她的主意,他隻需要靜觀其變就好。
雲華聽得連連點頭,“六爻術和八門生死決都是師父的本領,看來你是我的小師妹無疑了。”
餘舒暗鬆一口氣,就怕他心存疑慮,接下來不好說話,這下好了,她總不必瞻前顧後,有什麼說什麼。
“師父曾經在我麵前提到過,說我有位大師兄,天賦秉異,又是絕頂的聰明,為人十分孝順。雲華先生,我鬥膽喊您一聲師兄,敢問你為何違背師命,明明尋到了《玄女六壬書》,卻不肯毀掉它。”
雲華滿麵無奈:“不是我不肯毀了它,而是我毀不掉它。”
餘舒皺眉:“這是何故?”
“我方才說過,玄晶堅如磐石,烈火不化,不融於水,並非是我誇大其詞,我曾想盡辦法,也沒能毀壞它分毫,隻能帶著它東躲西藏,逃避朝廷的追殺。若是你們不信,大可以當場試驗。”
這個原因聽起來簡單,卻又讓人無可奈何,餘舒突然體味到雲華的苦衷,這樣一件毀不掉,又用不了的“寶物”,隻能小心翼翼地貼身收藏,可不就是個甩不掉的禍根麼!
“是我誤會您了,”她有些慚愧,之前她還口口聲聲地指責雲華,懷疑他用心險惡。
薛睿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玄晶背麵的圖文,逐行閱讀,冷不丁地開口問道:“《治國要術》上說,唯有曆代大提點和曆任皇帝才有權限閱覽這部奇書,在你盜取它之前,它一直都由司天監保存,那麼青錚道長又是緣何得知《玄女六壬書》,並且一心一意要毀掉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