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關起來,它們又不亂飛。”
薛睿追問了兩句,才知道她這鳥打從半個月前放進園子裏,就不曾關起來過,飼養人隻要每天按時往小河塘裏投放新鮮的魚蝦,它們就隻在花園裏走動,偶爾在宅子上空飛一飛,到頓兒就回來采食,根本就不遠走。
薛睿心下驚奇,看餘舒一臉“這鳥很好養啊有什麼好奇怪”的神情,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
接下來他便留意起園中布置,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總覺得她這花園裏的樹綠的太蔭,花開的太盛,處處鮮活,明明到了秋季,卻沒有絲毫凋零的跡象,這感覺就好像、好像隔了一堵院牆,不管外麵是冬是夏,進到這花園裏,就是一個春天。
想到這裏,薛睿不禁笑了,再看走在前頭興致勃勃給他帶路的餘舒,心道是他想多了,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神奇的地方呢。
“...告訴你,這園子是我參照了我師父教的奇門陣法擺布的,地底下我埋了幾重陣眼,這裏的一花一木都有講究,別的不敢說,這一塊地的風水,整個安陵城都找不出幾處比它更好的來。”
餘舒是受了養水晶的風水池啟發,把青錚教給她的八門生死決套用在了這連環花園中,也隻有她這種半路出家的易師才敢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一個不小心衝煞了氣運,害人害命。
兩人逛了一遍花園,選在臨著池塘的小軒廳坐下,丫鬟聽到餘舒吩咐,飛快跑走去端茶點。
“你看我這園子收拾的如何?”兩人臨著窗欄坐下,不遠處又見那一對仙鶴,池塘裏還遊了幾隻鴛鴦,成雙成對。
“極好。”薛睿本來可以有一大堆誇詞,可是說出來,就覺得把她這園子比俗了。
“就是許多地方空著,缺個好聽的名堂,”他身在鳥語花香中,人都清爽了,情致上來,便自薦為她這園子裏的景致取幾個名字。
餘舒高興不說,趁著丫鬟來送茶點,就叫人取來文房筆墨,讓薛睿乘興給寫了好些個字。
薛睿的書法師承上一任的陶文館大學士宋孝先,這是當世名家,卻不受聲名束縛,兆慶九年便卸甲歸田去了。
“我看你那小河塘引的是活水,池邊立有一塊方石,回頭找工匠來鑿了字。”薛睿提筆,記下“九皋”二字。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
“方才路過一條回廊,廊下雀聲盈耳,有一對金絲雀動聽的很。”薛睿又提筆,記下“時聞”二字。
綠林野屋落日氣清,脫巾獨步時聞鳥聲。
接著薛睿一口氣給花園裏的閣樓,涼亭,洞門,山石,還有他們現在坐的小軒廳全都取了名字,餘舒這半拉文盲品不出好壞,知道很有內涵就是了。
“多謝大哥。”餘舒喜滋滋地數了數薛睿給寫的一遝字,吹幹了墨,整整齊齊疊放在木盤中,叫林兒拿去她書房收著。
“明兒我便托人去尋工匠,等掛好了字,再請你來賞光。”
薛睿身上揣著她宴客的燙金請帖,是今天上門她親手給的,算算日子,不剩幾天,想了想,於是道:
“到那天人來得多,免得有那些不講究的隨便亂闖,糟蹋了你這園子裏的花花草草,驚嚇了鳥獸,怕你人手不夠用,我撥幾個人給你守園子?”
餘府新宅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她大手大腳從供人院買人的事,前幾天劉炯在他麵前提過,是個省心的法子。
但是供人院出來的,老實是老實了,卻不夠厲害,萬一遇見胡攪蠻纏之輩,怕不能應付。
她宴客的名單早就拿給他看過,來的什麼人都有,他今天上門本來就是為了給她提個醒。
餘舒卻是擔心來客裏混了小人,若懂些奇門訣竅,在她的花園子裏動什麼手腳,壞她風水,聽到薛睿願意幫忙,不多想便應了。
“那最好不過,我正愁少人使喚呢。”
說到這兒,餘舒收起了玩性,想到正事上麵,望了望走遠的丫鬟,回頭問薛睿:
“太史書苑的案子查到何處,有著落了嗎?”
死了一個曹幼齡,又死了一個湛雪元,凶手疑是同一人所為,卻深藏不露。
薛睿方才臉上還掛著笑,這一下便斂起嘴角,看著她,幽聲道:
“凶手就在書苑中,我已認準了那個人,隻是找不出實在的證據,不想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