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過來茶幾上放的杯子,低頭借著茶麵反光瞅了瞅額頭上,什麼都沒有。
餘舒麵露思索,如果安倍葵沒有說謊,那她看到的無疑是她的魂魄了,既不是人之將死的預兆,那她又為什麼會有魂魄出竅呢?
聯想到某一種可能,餘舒心跳不由加緊了幾拍——天知地知,現在這副殼子不是她的,正主早八百年前就魂飛魄散了,該不會安倍葵能看到她腦門上有靈光冒出來,就是因為她其實不是原裝貨?!
“你說你是頭一回見到我這樣的情形,以前沒遇到過嗎?”餘舒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質問安倍葵。
安倍葵趕緊點頭說是。
“我的事你告訴過其他人嗎?”餘舒略擔心,總算知道初次在皇宮裏見到安倍葵時候,她為什麼那樣盯著她看了,隻怕她一五一十地回報給了和她一起的那兩個東瀛人,再節外生枝。
安倍葵又連忙搖頭:“沒有,葵子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餘舒隻覺自己猜中了真相,心緒難免雜亂,語氣就不怎麼好:“管好你的嘴巴,這件事不許再對人提起,知道嗎?”
“是,奴婢不會告訴別人的,主人放心。”安倍葵小心翼翼地答應著,一句為什麼都不敢多問,隻怕餘舒一個不高興,會把她攆走。
餘舒出神地想了一會兒,目光一動,看到安倍葵還跪在那裏,哆哆嗦嗦的,臉色發白,讓人看了不忍。
“行了,起來,別動不動就往地上趴,”餘舒麵色緩和,安倍葵是老實才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若她存心瞞著,她怎麼知道自己已經露餡了呢。
她把門外的鑫兒叫進來,指著安倍葵道:“讓她再養幾天傷,好利索了再領過來我瞧,你暫先帶著她,教一教規矩。”
安倍葵很是聽得懂漢話,知道這就是沒事了,餘舒沒怪她,還肯讓她留下來,高興地擠出兩滴眼淚,忙不迭地跟到鑫兒身後。
鑫兒早瞧出來了,主子姑娘對這個來路稀奇的女孩子很不一般,肯花錢給人治病喝藥,白養著不叫幹活,興許留有別的用呢,所以不敢怠慢,一口應了,牽著安倍葵的手退出去。
到了院子裏,也沒撒開,而是小聲問道:“你手怎麼這麼涼,不礙事吧?”
“鑫兒姐姐,我沒事。”安倍葵自從被人當成禮物送給足利大將軍,與母親分開,幾時被人這麼關心過,一下子鼻子發酸,又想要哭,強忍住了。
“唉,沒事就好,”鑫兒與她走到角門,見四下無人,才低聲湊近她道:“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打哪兒來的,犯了什麼罪被賣進供人院去,可是既然出來了,就別總想著以前的事了。實話同你說,能跟著姑娘這樣的主人家,是咱們當奴婢的福氣,主子有能耐,心又好,肯善待咱們,咱們一心一意伺候好了,聽主子的話,往後何愁沒有好日子過呢,你說是也不是?”
鑫兒這是以為安倍葵在餘舒那裏犯了倔,才好意安慰她,豈知安倍葵的覺悟比她還高呢。
“姐姐說的是,”安倍葵點著頭,滿臉認真道:“主人讓葵子做什麼,葵子就做什麼,準不會錯的。”
......
晚飯是一家人在賀老太太院子裏一起用的,除了翠姨娘說是頭疼沒來,讓人把飯菜送了過去。
飯後,餘小修這孩子去看他娘了,餘舒在家懶得做麵子戲就沒去,領著芸豆回了房,丫鬟們端茶倒水給她漱口洗手,她就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躺椅上,翻來覆去地想著安倍葵說過的那些話,越想越是篤定,她腦門上之所以會有東西跑出來,全是因為她是個穿的。
這下可就耐人尋味了,安倍葵這個貌似雞肋的陰陽眼技能,不光能看見生魂和亡靈,居然還能看出人家不是原裝的。
餘舒的思維發散開來,不禁去想,這天底下,會不會還有同她一樣,是從幾百年後穿過來的人口?
這個想法,她從前不是沒有過,隻是沒有細想,但安倍葵的出現,叫她不得不正麵這個事情。
假如她還有同類呢?會不會離得不遠,就在京城裏呢?那人是碌碌無為,還是同她一樣藏著這個秘密,在這瞎白的朝代混的風生水起呢?
餘舒左眼右眼連跳,就跑出一個念頭——水陸大會的風頭過去了,她可以將安倍葵帶在身邊,沒準兒讓她遇上了,一眼就能把人給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