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經不起用。
......
太陽升起來,從皇城腳下正陽門中走出幾個身穿朝服的人影,前後不落幾步,有老有少。
幾人出門停下,昨晚三更前後被宣至禦書房薛淩南,對著大理寺卿郭槐安低頭一施禮,道:
“城碧這孩子辦事衝動,幸得有鏡明把持,才沒闖出禍來,愚兄這裏謝過了。”
郭槐安和薛淩南同為當朝大臣,談得上是知交好友,見狀,連忙扶了他的手,苦笑道:
“老哥哥折煞我也,城碧也是我晚輩,遇上這等大事,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多幸聖上英明,明辨是非。隻是往後這起案子由我追查起來,還得你搭把手了。”
郭槐安昨晚和薛睿一起連夜進宮,就有了心理準備,這起案子真得要查下去,非得落在他頭上不可。
果然,皇上驚怒之後,傳來兩個皇子當麵對峙,兩人皆說冤枉,最後皇上一拍桌子,就說話了——
查,郭卿,你給朕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肖逆子膽敢暗害朕的臣子!
“放心。”
薛淩南一口應承了。
三人就在正陽門前分開,各自上了來接的車馬。
沒了旁人,薛淩南一張冷臉便緩和下來,看了一眼安靜坐在下方的薛睿,道:
“雖是魯莽了一些,不過這件事,你做得好。”
薛淩南是什麼老人精,昨夜進宮,僅聽薛睿當著皇上的麵把事情說了一回,就知道哪裏對,哪裏不對。
“寧王府的死士牌子,你從何處得來的?”
薛睿低頭道:“孫兒在外遊曆時,無意中得到的。”
薛淩南一聽是過去三年的事情,便沒了興趣多問,捋了捋胡須,道:
“上月朝中提議立儲,敬王有些呼聲,寧王便攛掇了一回,這次他打的好算盤,想要坐山觀虎鬥,我看他性急了一些,聖上近來身體抱恙,精神雖有些不濟,但也不會容許他們胡來,寧王與十一皇子,不管最後是誰頂罪,聖上都會對他們多一份猜忌。結果兩人反目,於敬王有利。”
說著,自己笑了笑,搖搖頭,不知想起了何事。
薛睿不多話,祖孫兩個沒再就此事深談下去,不是不上心,而是到這一步,已經不需要他們過多幹預。
快到相府,薛淩南才又開口,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在外麵認的那個義妹,就是那個能斷生死的女算子,尋個日子帶回府中,讓老夫見一見。”
薛睿眼神忽閃,抬起頭,“祖父?”
薛淩南兩眼看著他,“即說是義妹,自然要名正言順才好,等我見過她人品,不妨多認一個晚輩,讓你們燒拜三香,正經結了兄妹。”
薛睿神情一頓,慢慢點頭,“我回頭就說給她聽。”
“嗯。”
薛淩南收回了目光,一推車門,被等在外麵的管家攙扶下了馬車,步履穩重地進了大門。
薛睿在車中多留了片刻,緊抿著嘴唇,低頭看著纏著厚厚紗布的手臂,嘴角漸漸露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
薛睿在家中換過衣服,再到忘機樓中,剛過了吃午飯的點兒。
今日多雲陰涼,餘舒正坐在院子當中的躺椅上看賬本,見他走進來,便放下手裏的算盤,笑望著他:
“事情可還順利?”
薛睿點點頭,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了。
“那你怎麼不高興?”
薛睿轉頭看她,“哪裏見得我不高興?”
餘舒挑挑眉,往前湊了湊,探出一根手指,輕輕一點他額頭,再一點他鼻子,最後一點他下巴,口中道: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見她將他全臉數了一遍,薛睿不禁失笑,神情驀地輕鬆起來:
“不過是累了,哪有不高興。昨晚有沒有好好休息,吃了午飯嗎?”
餘舒搖搖頭,“沒吃,等你呢,飯菜都熱著的,我猜你忙到現在,肯定沒工夫吃東西。”
薛睿笑容愈顯,院中沒有旁人,便抬手捏著她下巴,搖了搖,道:
“好妹子,不枉大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