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是不能自己跑到薛睿麵前來告訴他“我就是殺害周磬的凶手你快把我抓起來吧”這樣的傻話,所以薛睿不動他,他也沒法子往劉翼身上栽贓陷害。
可是一旦他再次行凶犯案,薛睿就不得束以待斃了,難不成牛二拿了刀子要砍他,讓人抓到現行,薛睿還能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對著外麵那一群侍衛說是個誤會不成?
“這樣一來,我總不能再裝聾作啞,定要捉拿了他問罪,稍加問訊,他就會順勢將劉翼交待出來,十有八九他手上還握有偽造的證據,譬如劉翼的印信之類,到時候,十一皇子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也勢必要與整個呂家,連同呂妃一係結仇。”
“不過,他這樣做,正好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殺人滅口的機會。”薛睿的語調兀然冰冷。
餘舒舔了下嘴唇,喉嚨眼有些發幹,薛睿講的這麼明白,她如何會聽不懂,他這是要後發製人,砍斷寧王後招。
“我會事先安排好人手,一旦他行動起來,就來個甕中捉鱉,我會裝作失手,趁亂將他當場斬殺,讓他沒有機會說出半個字,再來,就是要以牙還牙了。”
兩軍交鋒,敵強我弱,便要出奇製勝,劉灝想得到他會以退為進,卻不以為他敢以下克上。
薛睿就是要利用他的自負,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栽贓嫁禍這樣缺德的手段,薛睿一向不屑於用,他也沒有告訴餘舒,其實他還留了一手,至於這一次用不用在劉灝身上,那就要看他怎麼選了。
薛睿落在餘舒臉龐上的目光變幻著,心中暗道:
若劉灝隻是衝著他來,他隻求明哲保身,若他還存了別的殺機,就別怪他不擇手段了。
“以牙還牙?”餘舒坐直了身子,壓低聲音問道:“你要怎麼以牙還牙?”
不知為何,聽到薛睿這麼周密地應對,她卻還是隱隱有一點不安,這感覺,就好像他瞞了她什麼似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薛睿賣了一個關子。
餘舒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習慣,糾結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問個究竟,隻是不放心:
“那你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不是說那個牛二是個高手嗎,萬一他亂中傷了你呢?”
“大哥在你眼中,便是那般不濟麼?”
薛睿笑問,握著她的手拉到麵前,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溫聲言語:
“放心,那牛二練的是外家功夫,隻是一身蠻力,我應付得來。”
他的武功當然比不得景塵這樣的一流高手,但有侍衛夾助,再殺不動一個莽夫,那些年紮馬打拳,聞雞起舞,豈不全白費了。
餘舒被他親昵的動作分了心神,抽了抽手,沒能掙開他的桎梏,想想他這樣辛苦算計,也夠不容易的,便心軟不與他計較,由他在手上捏來捏去的把玩。
兩人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就聽餘舒突然問道:
“大哥,你殺過人嗎?”
手上力道微微一重,薛睿輕聲回答:
“殺過。”
“哦。”餘舒問這話,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到薛睿要親手殺了牛二,沾上血腥,有些多餘的擔心罷了。
薛睿卻有些想多了,以為餘舒覺得他手段太直接,便試探著問道:
“阿舒,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麼做不妥?”
“有什麼不妥?”餘舒愣愣地反問道。
薛睿蹙眉:“按本說,這牛二是殺人凶手,應當交由刑部問罪,再依律判刑,我越俎代庖,親手斬殺他,你不會覺得我心狠嗎?”
餘舒啞然失笑,肩膀動了一下,心想,薛睿這就叫做心狠,那她算什麼——
在乾元鬧市被斬頭的裘彪和畢青,在大理寺公堂上咬舌自盡的紀懷山,踉蹌入獄不得不變成“死人”的紀星璿。
得罪過她的人,哪一個有好下場。
比起她來,薛睿無疑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了。
其實有的時候,她也鬧不清楚,怎麼他這樣一個謙謙君子,溫柔癡情,偏偏會相中了她這樣一個陰險小人,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