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歸一事,打探消息的事,我安排別人去做也可以,與你的事,我就不能假他人之手了。”
天氣炎熱,餘舒喝著溫溫涼涼的梅子湯,聽到他這麼說話,心間就好似注入了一壺涼到好處的冰泉,舒服的不行,昨晚她還在心煩薛睿那一場桃花劫,這會兒竟不多疑了。
她抬眼看著薛睿清晰的眉目,嘴角勾起一抹笑,哼聲道:“盡挑好聽的講,我與你可沒什麼事,倒是你和別人,馬上就要有事了。”
薛睿聽她話裏有話,便坐正了身子,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哦,這話從何說起?”
餘舒喝一口酸甜的梅子湯,吸溜了一顆去核的龍眼含在嘴裏,一邊咬動,一邊道:
“你猜,息雯郡主要向你提什麼要求。”
“你說息雯?”薛睿微皺了一下眉頭,道:“我不是沒有想過,可她生來嬌生慣養,事事順心,我真想不出她有什麼事要求我,是我能幫她而別人幫不了她的。”
餘舒似笑非笑掃過他臉上,“你真的想不出?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她對你安的什麼心思,你再好好想想。”
薛睿眼皮微跳,似乎抓住了什麼,眼神幾度閃爍,慢慢繃起了臉。
“是芙蓉君子宴?”
餘舒不得不暗讚他聰明,一點就通,她身為易師,自有趨吉避凶的手段,而薛睿一個文士,全靠腦子,就能推斷出種種,比之心機手段,她自認不比他差,可真論起頭腦,她就略有不如了。
“我昨日為你卜測吉凶,算出來六月六日,會有一樁桃花劫應在你身上,思前想後,也隻有息雯郡主才是這禍因了。所謂桃花劫,便是指那不良姻緣,芙蓉君子宴上有那麼一個規矩,她八成是有把握拿到金玉芙蓉,所以事先對你要挾,到那是再順勢提出條件要你接受,就看你上不上套了。”
薛睿沉下臉來,他之前沒往這方麵去想,是因為不覺得息雯有這麼大的膽子——
“你有所不知,就在數月之前,鎮守北地的東菁王派書入京,求取京貴女子,聖上有意將息雯遠嫁,以安撫東北,並且透了口風給湘王,息雯不會沒有耳聞,這樁婚事有八九是定下了。”
薛睿越想越焉定了,息雯便是打的這個主意逃避遠嫁,臉色也就越發不好了。
餘舒聽的一愣,沒想到裏麵還有這樣的文章,那息雯可真夠膽大的,明知道皇上的意思,還敢算計這些,不是變相地違抗聖旨嗎!?
短暫的驚訝過後,她又聯想到了自己,不禁自嘲,她現在做的事,不也等於是在和皇上作對麼,且同息雯的叛逆比起來,情節要嚴重得多了。
心念一轉,她看向薛睿,帶著一點試探的心情,問他道:
“她這樣牽累你,你可是惱了她?”
薛睿也沒發現餘舒此時異樣,皺著眉道:“她敢這麼做,就是想好了要拖我下水,枉我過去將她當成瑾尋一般遷就,真不知她幾時變成這樣自私得可惡。”
他這番話,原是說的息雯,可聽在餘舒耳裏,不知怎麼就變了味道,倒好像是在指責她,因為不甘於命,所以將他也卷進一場風波裏。
“對不起。”一聲道歉,輕輕脫口。
“什麼?”薛睿扭頭看她,沒聽清她方才的話。
餘舒朝他擠出一個笑容,道:“我也覺得她這樣可惡,她自己不願遵從別人安排,卻要讓你為難。”
薛睿卻沒這麼好糊弄,盯著她看了片刻,黑漆漆的眼睛裏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道:
“那你覺得我可惡嗎,三年前我也是為了一己之私,為做公主駙馬,也為擺脫仕途,就敢算計皇上指婚,最後害得十公主身死,瑾尋也因此受累,我當時也沒有想過十公主會有什麼為難,著實自私自利。”
餘舒沒料他會轉到這個話題上,但見他臉上濃濃的自嘲,分明是不能釋懷過去,她短暫的沉默後,便主動按住他的手背,道:
“說實話,你那時候是自私了一些,不過你和息雯不一樣,她是明知道這樣做會給你帶來多大麻煩,還要明知故犯,而你當年卻未料到有人膽敢加害公主,所以不知者不罪,我...不覺得你可惡。”
因為她也是一個自私之人,凡事隻會先為自己著想。
薛睿眼神一軟,因她一席話暖了心意,下一刻手腕翻轉,大手包裹住她纖瘦的手掌,反在他膝上,低聲問道:
“阿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