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不知,隻道那一卷古籍,叫做《玄女六壬書》。”
餘舒怔忡一瞬,下一刻就失聲脫口:“玄女六壬書?”
景塵看她神情驚訝,點點頭,疑惑地問:“有什麼不妥嗎?”
“不是,”餘舒很快就收斂了表情,隻是皺著眉,對他道:“六壬神課不是在百年前就失傳了嗎?這《玄女六壬書》難道不是講六壬的?”
易學術數諸多流派,最早都是由“三式”衍生而來,此三式者,分別為奇門遁甲、太乙神數,和六壬神課。
三式當中,以奇門遁甲所涉最廣,以太乙神數所涉最奇,而大六壬則泄露天機最多,甚至於威脅到帝王統治,所以早在百年之前,朝廷便頒律禁止易學世家學習或使用六壬神課占卜,並且銷毀了大量秘籍與文章,以至於百年後三式變成兩式,六壬失傳。
餘舒此前並不知道《玄女六壬書》上麵記載了什麼,但是青錚道人卻鄭重委托她找尋並毀掉它。
現在她知道青錚讓她找的那本書竟然就是大安禍子和破命人的起源,在她所遭遇的整件事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叫她如何不吃驚。
“這我不很清楚,”景塵沒能繼續為餘舒解惑,因為他也隻是聽朱慕昭說過兩次,而沒有親眼看過這一卷古籍。
“不清楚?”餘舒眼睛一眯,突然發難:“如此說來,你見都沒見過那上頭寫地什麼?”
“...沒有。”
餘舒冷笑,咄咄逼人道:“那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的話都是真的——大安禍子,破命之法,聽起來倒是確有其事,還不是一人一張嘴,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好唬弄,我可不好唬弄。 ”
景塵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要說服餘舒相信他所言都是真的,可是就連他自己,這會兒都不禁有了幾分懷疑——究竟那《玄女六壬書》上是怎麼寫的?
餘舒明眼瞧著景塵沒了底氣,目光閃閃,就從地上站起身,口中譏嘲:
“等你親眼看過了那本書,再來和我說長短吧。”
說罷,她轉身就走,景塵回過神來,連忙踩上擺在一旁的鞋子,就在茶廬門口追上她。
“我送你。”
餘舒回頭瞥他一眼,便自顧自地走下山石台階,她現在滿腦子盤算的都是怎樣才能把玄女六壬書搞到手,沒有多餘一點心思來刻薄景塵,他愛送就讓他送吧,反正她也不用理會他。
於是景塵就走在餘舒身側,落後她半步,兩人前一腳後一腳地出了花園。
快到中午,這一路上日曬,倒是沒有遇見半個人影,景塵沒有擅自和餘舒搭話,隻是時不時地扭頭看她臉側,心裏多少也在思索著餘舒最後那一句話。
就這麼一直送到了書苑大門口,景塵才又叫住她。
“小魚。”
餘舒站住腳,回過頭,看他要說什麼。
“你放心,”景塵抬眼掃一記街角,壓低了聲音,“我會先弄清楚的。”
餘舒揚起眉毛,看到他臉上細節,就記起她出了書苑會有盯梢的,料想景塵是擅自告訴她這麼多隱情和機密,他也怕上頭那人發現,會對她不利,心情稍微有一點複雜。
“我走了。”
終究她淡淡告別了一聲,走到街對麵茶樓底下陰涼的地方,等著劉忠駕馬車過來接她。
景塵卻沒掉頭回去,而是站在書苑大門口,烈日底下,一動不動,一直到目送她上了馬車離開。
而這一幕,都被茶樓上一道人影收入眼簾中。
* * *
餘舒去了忘機樓,今日見景塵一麵,她收獲不小,需要一個安靜又無人打擾的地方,好好地捋一捋她今日所得。
不過她沒想到,薛睿也在。
“咦,你怎麼還有空過來?”
薛睿剛剛換下了衣裳,從臥室裏出來,看到餘舒,又聽她疑惑,便衝她一笑:
“為何沒空,我身上沒有公務,這幾天隻需要去衙門點卯,就沒別的事了。”
餘舒眨眨眼睛,問他:“十公主的八字打聽到了?”
薛睿搖頭。
“那你還不快去打聽,跑這兒來幹什麼。”
薛睿啞然失笑,這下明白過來她在納悶什麼,於是走上前去,隨手掩上了她身後的兩道門,一牽她熱乎乎的小手,帶著她到前日新換的老黃梨木涼榻上坐下,將茶桌上倒好的一碗龍眼梅子湯放在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