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點前一腳走進亭中,景塵隨即慢慢睜開眼,露出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清心寡欲之極。
“第四天了,真是苦了你。”大提點背手站在他麵前,淺歎一聲,目中似有憐惜。
景塵淡然道:“於我無礙,在山中修道,我宿在山石之間,常有數月不見人影。為尋出破命人,莫說坐忘十日,百日我亦可。”
大提點麵含欣慰,點點頭道:“汝心彌堅,大善。”
景塵神色微微一動,側轉視線看向他,道:“朱世伯,現在可否告訴我,尋到破命人以後,我要如何破應這生身劫數,好解脫我幾位師長。”
朱慕昭背過左手,寬大的衣袖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彎下腰,抬起右掌,輕輕撫在景塵肩上,道:
“到那一日再說不遲,你且安心靜候吧。”
景塵斂起目光,未作追問,漠然的好像事不關己。
朱慕昭眺望著遠處水麵上扇翅的一對白鶴,靜靜陪了他一會兒,才回到樓中處理未完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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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舒站在馬棚前給小紅喂草,心不在焉地想著上午她收拾好明天出遊要帶的東西後,擔心會出什麼意外,所以擲的那一卦。
她對六爻愈取愈熟,至今能有四五成的準確率,從卦象上看,明日他們竟不能成行。
餘舒心裏直犯嘀咕,這頭猜想著會是哪個不省心的人耽擱了行程,那頭就聽到芸豆喚聲:
“姑娘,前頭來人了,聲稱是太史書苑派來傳話的,請您過去呢。”
餘舒摸了一把小紅修長的脖頸,轉頭去前麵見人。
半個時辰後,餘舒站在榮盛堂裏,望著零星在座的幾個院士,清楚了明日不能成行的原因。
原來那個不省心的人是她。
秦源坐在他那把交椅上,一臉正色對餘舒道:“月柔摔傷,無法前往祭祖大典,我和幾位院士商量後,決定由你頂替她,你盡快回去準備一下,然後拿著印信到禮部去找當差的王大人。”
“......”餘舒聽完這簡單幾句解釋,險些氣笑了,這叫什麼事兒,那天在榮盛堂一群人打著算盤將她扒拉下來,現在出了差池,又要找她來湊數,和著她這個女算子就是讓他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嗎?
餘舒想說她不稀罕去,讓他們愛找誰找誰,話到嘴邊,愣是忍住了脾氣,磨牙笑道:
“我隨身帶著印信,不用準備了,還請秦院士幫我找個帶路的去禮部。”
祭祖這種大事,到底容不得她使性子,為逞一時爽快,毀了前途不值。
可惡,好好一次郊遊泡湯了!
秦源不知餘舒暗恨,招來一個認路的女院生,帶她下去了,人走以後,在座幾人才說起話。
“嗬嗬,有些人運數該是如何,怎麼攔都攔不住的。”呂夫人扶了扶鬢發,麵露嘲色。
眾人不語。
所幸高院士今天不在,不然又是一場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