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璿究竟是為何這般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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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薛睿察覺到餘舒心不在焉的,手上勺子一動,將她快要伸到魚湯裏的筷子撥了回去,調侃道:
“你何時學會用筷子盛湯了。”
餘舒縮回筷子,不好意思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薛睿短歎一聲,幹脆也將碗筷放下,準備先把她的問題解決了,不然這頓飯他也吃不安生。
“說吧,你這是怎麼了,為何沒精打采的。”
餘舒隨口敷衍道:“我在想下午方院士講的課題。”
“說實話。”薛睿早習慣她張口閉口地胡扯,到現在閉著眼睛都能猜到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餘舒一頓,心想她要怎麼對薛睿講實話,是說她今天看到景塵給紀星璿講學,心中氣悶;還是說十一皇子曾經輕薄她,如今又找了個和她相像的女子狎玩;再不然是說紀星璿今天差點伸手掐她脖子?
餘舒鬱悶,貌似沒有一個能與薛睿“分享”的。
“其實我是想念小修了,要不我明天回家去看看?”
“嗯,明天沒別的事就回去一趟吧,”薛睿看上去是信了她的話,拿起筷子,卻又漫不經心地問道:
“今天在書苑見到紀星璿了嗎?”
餘舒想說沒有,又一轉念,紀星璿現在是凶案的關鍵人物,牽扯到兩條人命,今天她們兩個遇上的事,不和薛睿提,似乎也不好。
“嗯,見到了。”
“你們說話了嗎?”薛睿三兩句話便問道重點上,其實不難想,太史書苑還有什麼事能讓她煩惱的,一個是紀星璿,一個就是景塵了。
餘舒搔了搔下巴,道:“話是說了些,我有留意言行,不會被她察覺異樣。”
說到這裏,她又記起紀星璿有恃無恐的樣子,皺眉道:“大哥,我覺得如果紀星璿背後那一夥人就是當初暗害景塵的,那他們必然是很有勢力的一方,你覺得,會不會和寧王有關係?”
能讓紀星璿仰仗的,想來無非權勢,從她身旁的人來說,劉灝是最值得懷疑的一個。
果真是寧王,那牽扯就大了,她和薛睿真把這幕後黑手給揪出來,動搖的可是整個朝堂。
薛睿顯然早就清楚這一點,眼下餘舒明明白白指出來,他倒是無驚無懼的,語調平緩地說:
“不論牽扯到誰,這樁凶案我們總要調查清楚,這也是聖上的旨意。”
餘舒成功地把話題轉跑了,薛睿也沒再試圖拉回來,反正已經猜到她心情不佳是因為紀星璿的緣故,看她臉色好看了些,便催促她趁熱喝了湯。
兩人吃過晚飯,薛睿提議到天井上喝一杯,餘舒想想沒有拒絕,先上樓回房去洗了把臉,打理的清清爽爽後,登上三樓,薛睿已經讓人布置好椅榻,正在等她。
餘舒為圖涼快,白色單衣外隻套了一件圓領的小袖斜條紋短衫,坐在鋪了皮毯的短榻上,風一吹,就縮起了脖子,低頭打了個噴嚏。
“夜裏風涼,怎麼不加件衣裳再出來,”薛睿低聲責備,取了掛在橫欄上的披風,抖開上前罩在她肩上,手指勾著領繩,彎腰去給她係上。
餘舒反應慢了半拍,看他臉龐湊近,隻得偏過頭去,又不想讓他發現她不自在,清嗓子問道:
“備了什麼酒?”
“是采自江西的青蒲酒,你聞一聞,是不是很清淡。”薛睿將披風給她係好,便坐在她身旁,長臂一身拿了一支白瓷酒瓶,遞給她一小隻圓潤可愛的花口杯,一人先斟滿一杯。
餘舒待要往嘴邊送,就被薛睿攔住:“等一等。”
說話間,她見他端過酒案上的果盒,遞到她麵前,餘舒這才看清楚,裏頭裝的是十幾枚金黃橙橙的小果子,貌似枇杷果,個頭卻小上許多。
薛睿看出她不認,便笑道:“這是蜀中的金丸,生津止咳,你含一枚在口中,咬破再飲一口酒,看是何種味道。”
餘舒半信半疑地捏了枚金果塞進嘴裏,剛咬開便被一股獨特的酸苦味刺激的皺起鼻子,差點把它吐出來,趕緊將酒往口中送,誰知就在酒漿入口的那一刹那,口齒間便盈滿了熱辣辣的甜頭,很快就流竄到四肢百骸去。
餘舒打了個激靈,她敢肯定,她耳朵一定是紅了。
咬破的金果還在嘴裏,餘舒嚼吧嚼吧,方才的苦味卻是一絲不見了,留下的隻有酸酸甜甜的滋味。
“味道如何?”薛睿問道。
餘舒驚喜地點點頭:“好酒,絕了。”開頭是苦死個人,但為了後麵甜頭,她寧願吃那點苦。
薛睿勾起嘴角,仰頭望著空中皎皎銀月,正經八百地說道:
“那晚我親你時,心裏也是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