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任奇鳴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清了下嗓子,沉聲道:“此案郭大人與我定會秉公查明,不會冤枉了半個人,若是紀小姐沒有作弊,我們也不會屈賴了她,郭大人你說呢?”
郭槐安點點頭,神色不比剛才嚴厲,看著紀懷山,道:“你且繼續招認吧,本官自會公正定奪。”
話畢,隻見紀懷山忽然抽搐起來,身子來回晃蕩,抬起扣著鐐銬的兩手捂住喉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眾人隻見他披頭散發,看不清臉。
見狀,經驗十足的郭槐安臉色突變,猛地站起身指著他,喝斥兩邊:“他要咬舌,快攔下!”
唰唰幾聲,在座的幾人,包括薛睿和景塵在內,通通都站了起來,麵露驚容。
餘舒一愣,轉眼便見兩名官差撲上前去,一個扶住紀懷山,一個抬起他的頭,去掰他的嘴,紀懷山歪向一旁,頭發分散,露出臉來,正衝著她的方向,讓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張青紫如牛鬼的臉,瞪著銅鈴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那滿是不甘心的眼神,讓她身體寒毛乍起,下一刻便見他嘴被掰開,血漿從他口中湧出來,露出一個鮮紅的大洞,駭人十分。
“大人,他吞舌自盡了!”
而看到這一幕,紀星璿渾身一僵,似魔怔一般,一動不動。
餘舒眼前一花,有人影掠過,另她從那血盆大口中回過神,定睛一看,卻是景塵蹲在紀懷山麵前,一手飛快地點了他胸前幾處穴道,一手去按他頸側動脈,紀懷山喉嚨似被堵住,一個勁兒地往外咳血,卻不出聲。
薛睿也從案後繞出來,走上前查看。
郭槐安扶著桌案探身,麵色焦急地問道:“怎麼樣?”
景塵放下按在紀懷山頸側的手,閉了閉眼睛,搖搖頭,沒救了。
“祖父!”
這時候,公堂上想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紀星璿發狂一樣撲到紀懷山身邊,撞開官差,兩手抱住老人,低頭看著他麵上慘狀,隻覺得渾身發寒,如置冰窖。
紀懷山張著滿是鮮血的嘴,發出沙啞的低鳴,他歪扭著脖子,睜著眼看著她,眼裏的猙獰變成慈愛,用勁最後一點力氣抬起手,似是想要摸一摸她的臉,手指卻擦著她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嘭地一聲滑落下來斷了氣。
見此,景塵神情驟變,垂在身側的拳頭頓時握緊。
“祖父、祖父!”紀星璿失聲大喊,紅腫的手掌搖晃著紀懷山,一手托住他滿是血漿的臉,試圖將老人喚醒,怎奈轉眼間陰陽兩隔,人已死,無力回天。
“啟稟大人,犯人、犯人死了。”官差稟報道。
紀星璿抱著紀懷山的屍體,痛聲大哭,誰都沒有阻攔,公堂上的眾人,一時間臉色都沉重起來,誰也沒想到紀懷山會突然尋死,如此倉促地結了性命。
餘舒怔忡地看著死不瞑目的紀懷山,慢慢咬住了嘴唇,事到這一步,她總算是真的明白了紀懷山的意圖,他竟是拚了死,也要護得紀星璿清白,保住她的前途,這份骨肉親情,她若說不被觸動,那是假的,她原本無意將他們置於死地,誰想紀懷山會因此喪命,這結果超出了她的預計,讓她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之感,悶的她透不過氣來。
“嗚嗚——”紀星璿哭聲啞了,乍一止住,勉力扶著紀懷山的屍體放倒在地上,沾滿了血水的手掌覆蓋住紀懷山瞪大的雙眼,她抬起紅腫不堪的臉,環顧四周,最後落在餘舒身上,眼色陡然狠戾,踉蹌地站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揚起手便要去扇餘舒的臉。
薛睿和景塵都在近處,兩人同時察覺紀星璿意圖,伸手阻攔,薛睿率先擒住了紀星璿的肩膀,而景塵則是閃身擋到了餘舒麵前,讓紀星璿那巴掌打落在他胸前,在他潔白的衣襟上留下一行模糊的血跡。
“放開我,”紀星璿掙紮著肩膀,一手死命地拍打著景塵的胸口,語無倫次地哭喊道:“是你們,是你們害死我祖父,是你們,你們是凶手,讓開,你讓開,我要問問她,她哪來那麼狠毒的心,讓開!”
景塵也不躲避,就站著讓她打,一雙清淡如水的眼睛此刻藏著愧疚,看著麵前哭成淚人的女子,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