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害人者,人恒害之(二)(1 / 2)

紀懷山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聽在餘舒耳中,就是一個意思——景塵是他們找到的。

見到景塵平安無事,任奇鳴高興之餘,對紀懷山少不了幾分和顏悅色:“聖上正因此事著急上火,幸而右判尋回道子,本府等下會稟明大提點,為你請功。”

紀懷山笑道:“屬下身為大理寺內官,隻是盡分內之責,不敢居功,說來慚愧,如果不是我這孫女多事,跑去找人,也不會機緣巧合尋回道子。”

聞言,任奇鳴看向紀星璿,目光不掩欣賞,“星璿,本府年來事忙,沒能顧得上問你,這次大衍試考的如何?”

因紀懷山在司天監任職,偶爾會帶紀星璿到監內,幾次被任奇鳴遇到,見此女天資聰穎,才智不凡,便偶爾指點,常去右判府喝茶,每次紀懷山都會叫了紀星璿來拜見,因而言談並不陌生。

紀星璿上前一行禮,規矩地答話:“回大人的話,六科全考了,除了算科,其餘五科都沒有漏答,當中易理、麵相、星象三科把握大些,不出意外,應是能中兩門。”

任奇鳴聽到“星象一科”,暗皺了下眉頭,麵無異色道:“是了,今年算學的題目是多一些,難住了不少人。”語氣一頓,看了看她,又道:

“你在太史書苑也學有三年了,今年若能晉得大易師,本府向上舉薦,明年就到監內來上職吧,太承司正缺了一名瓚記,雖隻是七品,可比別處更能學到本事,想當年本府初入司天監,就是在那一職。”

司天監選官,不同別處,隻要經過大提點和少監的首肯,就算皇上也不會過多幹涉,女子做官,本來不易,今日任奇鳴一開口,紀星璿到司天監任職,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聽到這話,紀星璿愣了一愣,隨即一雙美目放亮,心中喜意不自盛,那紀懷山更是喜於形外,唯恐任奇鳴收回前言一般,急忙道:“星璿,還不謝過少監大人賞識。”

“星璿定不會負大人看重。”

這邊“論功行賞”,那邊餘舒冷眼旁觀,其餘人看到這一幕,心思各不同。

薛睿冷笑,因為他知道不少內情,是看穿了這對祖孫的伎倆,無非是借刀傷人,再坐享其成罷了,可惜他懷裏這丫頭,累死累活護了一個“貴人”到京城,到最後卻給別人做了嫁衣,倒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景塵若有所思地看著帶他來到此地的一老一少,突然出聲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藏身在那小院中。”

別人聽不懂景塵說什麼,紀家祖孫卻清楚,紀懷山笑容僵了僵,紀星璿皺眉道:

“道子何出此言?”

景塵伸手指著她,懷疑道:“你此前就見過我,去年十月,在城南奇雲觀中,那時我和小魚在一起,被你遇到,你認得我,今日見到我卻裝作不識,你故意以小魚為由,是為將我帶到此處,是不是?”

景塵是不通世故,但他天生敏覺,又心思細膩,常能察覺到人心變故,所以當初在義陽城才會毫不猶豫地將黃霜石那等寶物交給餘舒,是因知而信,事實證明他沒有信錯人,日後餘舒不但救了他一命,也全是因為她,他今日才能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裏。

薛睿十分意外地看了眼景塵,暗道這人原來不傻。

任奇鳴略帶深意地看向紀星璿,問道:“星璿,道子說你之前就見過他,確有其事嗎?”

紀星璿眼神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不錯,我此前是在奇雲觀見過道子。”

“星璿?!”紀懷山麵色一驚,不懂她好好的這是犯什麼糊塗。

薛睿也奇怪地看著紀星璿,不知她這是要玩什麼把戲。

“祖父,”紀星璿兩手緊握在腹前,苦笑道:“您忘了,去年十月,我因失手弄壞了您那一幅珍藏的九梅圖,被您罰在家中抄書,恰您不在府中,我便同雲禾偷偷溜了出去,想到奇雲觀附近那片梅林觀賞,回來畫一幅梅圖哄您高興,因怕您事後責怪,就沒敢再提,恰好當日在觀中偶遇了道子,今日一見,我怎好認他,隻能裝作不識,誰知道他就是你們要尋的道子,這確是巧了,讓道子您誤會。”

這一解釋,滴水不露,頓消了人心懷疑,紀星璿說的很清楚,她是見過景塵不錯,但她那時根本不認得景塵,今日裝作不認識,也隻是怕提起她偷偷出門的舊事,並非別的居心,讓人挑不出錯。

景塵也隻是懷疑,到底沒有證據證明是紀星璿把他騙到了這裏。

薛睿倒有一些心驚,暗道這紀星璿好沉的心思,機智過人,又思維縝密,簡直是刀槍不入了,他一邊僥幸當日悔了同紀家那樁婚事,又一邊替餘舒擔心,她惹上這麼個難纏的角色,日後恐怕是日子不能安穩了。

“你說完了嗎?”一直靠在薛睿身上休息的餘舒突然出聲,那嘶嘶磨人耳朵的聲音很能引人注意。

紀星璿偏轉了視線,就見滿臉虛弱的餘舒按著椅子扶手,勉強坐正了身體,懸梁燭火,那雙泛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竟看的她心中升起一絲不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