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鑒的後背已經有些佝僂,動作也比往日慢了許多。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開始健忘。桃兒遠遠望著夫君不禁一陣心酸,暗道:“我為了自己把他拴在身邊,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這時外麵有人砸門:“沈大郎家嗎?”
兵荒馬亂之際,桃兒十分警惕,隔著大門喊道:“你是誰?有什麼事?”
外麵的人道:“跑腿兒的,有人叫我捎東西給他,放在門口兒了!”說罷腳步聲響,人已走遠。
這時沈鑒才反應過來,抬起頭,緩緩道:“娘子,誰來了?”
桃兒歎了口氣:“沒誰。你收拾的怎麼樣?”
沈鑒用力按了按太陽穴:“不知道,我好像忘了放什麼東西,可又記不起來。唉,現在我記性一天比一天差,真怕有一天把你也忘掉。”
桃兒走過去,捧起沈鑒的臉,忽然眼圈兒發紅,問道:“相公,你將來會不會恨我?”
原來距上次沈鑒恢複意識,又過了數月。
那一回他拒絕服藥,又拔了大夫的銀針,桃兒隻得把銅鏡推到他麵前。
銅鏡對於沈鑒來說就是喚醒記憶的鑰匙,於是他回來了。
“沈郎,你是不是特別恨我?”桃兒當時問的和現在一模一樣。“我為了和你廝守而把你變成傻子,變成玩偶。我……我不應該如此自私!”
沈鑒憂鬱的笑道:“也許你隻是替我受過呢?”他望向星空長歎:“也許是我受夠了折磨,不想麵對有些回憶,然後借你的名義而忘掉它們呢?”
桃兒不禁愕然:“會是這樣嗎?”
沈鑒伸手抹了抹銅鏡:“人們都說下地獄以後會喝一碗孟婆湯,也許那就是為了讓人快樂的輪回。”說罷攬過桃兒吻了下她的額頭:“謝謝你肯遷就我,並替我圓謊。我又有什麼理由不陪在你身邊?”
於是沈鑒再次使用攝魂術,這一次他決意要忘掉自己。也就是在那之後,他的記性越來越差。
“相公,要恨就恨我好了!”桃兒注視著越發遲鈍的沈鑒,心中想道:“就算你不記得我,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
沈鑒伸手摸了下她的臉頰:“你哭什麼?對了……方才說什麼事來的?”
桃兒拭去眼淚道:“有人捎東西過來。是不是你亂花錢了?”說罷推開院門。
隻見一個木匣孤零零擺在門口,上麵覆有白布,貼著官府的封條。
桃兒本想打開看看,卻剛一伸手便下意識感到不對勁。
仿佛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爬上後背。
封條上寫著些字,可她的心怦怦直跳,說什麼也不敢看,當機立斷將門關上。
可這時沈鑒走來道:“到底誰呀?”
她趕忙遮掩:“沒人,是鄰居,你聽錯了。”
然而沈鑒怔怔的站著望向外麵:“不對,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一個朋友回來了。”
他撓著頭冥思苦想:“他叫……他叫……”邊說著邊不顧桃兒的阻攔走上前去,猛地將門推開,卻隻看見冰冷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