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鑒搖了搖頭:“錯了,因為那場戰爭不幹山東府衙的事。誰勝了當皇帝他們都得罪不起,所以消極應戰。”
他頓了頓:“不光山東,全國各地都是如此。他們是龍勝幫龍,虎勝幫虎,誰贏了幫誰,根本指望不上。反正是宗室內部的鬥爭,自己打去好了。甭管誰贏,他們能繼續做知府、知縣、鄉長、裏正才是最重要的。”
楊榮不禁愕然,沉默半晌後道:“偌大的國家,連一個忠臣都沒有嗎……依你的意思該怎麼辦?”
沈鑒道:“很簡單。兩個字:反間。讓漢王和趙王相互猜忌,自相殘殺,朝廷可坐收漁翁之利。
回頭閣下安排人放出些謠言,說彰德府上空有紅光紫氣,趙王其人隆準龍顏,不日必有皇帝之分。漢王聽了必然猜忌,不敢輕易出兵。這樣朝廷就可以放心備戰。”
楊榮不禁恍然大悟道:“高見,真是高見!”
沈鑒淡淡一笑:“詭譎小計而已。吃飯吧。”
隻見夥計端著隻熱騰騰的烤鴨走來,放在桌上準備為兩人切片。楊榮馬上收起話頭道:“說的是,咱們先用餐。”
不知為何,這隻烤鴨肚子裏的熱氣特別多,竟將夥計的臉完全遮擋住。正當楊榮準備下箸時,忽聽夥計說道:“先生,樓上三個客商,樓下西門旁倚著的腳夫,和左邊三桌外的讀書人皆是漢王的細作。尤其是那腳夫,此人懂讀唇之術,已將您的話一字不落記錄下來。”
楊榮不禁悚然:“你說什麼?你……你是誰?”
沈鑒衝他眨眨眼:“楊大人別慌,我的人。”
那夥計不再言語,熟練的將肉切完。沈鑒道:“再探再報。”
夥計唱道:“好嘞,您得著!”再度擠進人群中。
楊榮愕然,結結巴巴道:“沈兄弟……”
沈鑒夾起塊肉放在嘴裏,他已經十幾年沒嚐過這樣的美味了。
“別急。”他眯起眼,像隻曬太陽的貓兒般說道。“再等等,事情還沒完呢。”
果然,過得片刻一個唱曲兒的姑娘從外麵走來,挨桌兒問道:“大爺,聽兩段兒吧,隻要一文錢!”
所有人都擺著手,厭惡的說道:“去去去!”
也難怪,飯莊裏吵得幾乎要把房頂掀開了,這種環境裏誰還有閑心聽曲兒呢?
但小姑娘仍不死心,倔強的每桌問一遍。當她走到二人跟前時,楊榮覺得她可憐,從袖中摸出塊碎銀子遞過去:“收著吧。”
女孩兒打了個萬福,但卻不走,忽然說道:“門外喝茶的錦衣衛下七衛把總黃猛、對門郝記綢緞莊的夥計二驢子、巷子口茶博士李老翁和他樓上租房的馬大嫂。這四人俱是細作,已通過情報網將先生的言語盡數傳出。不出意外,您的計劃最遲在後天就會被漢王得知。”
她說話時嘴唇紋絲不動,聲音仿佛從肚子裏傳出,顯得格外駭人。這種絕技叫作腹語,結合方才的情形來看,似乎是為了避免別人讀唇而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