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位薑貴妃自打入宮就從未露出過真麵目,所謂的相似,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罷,陛下似乎並不在意,甚至下了女子為官的條例。
禦史中丞張成靜的嫡親女兒女扮男裝參與科舉入朝為官一事,也借此揭了過去。
隻是,禁軍統領魏寒江請旨永鎮邊關,陛下又特意命內侍王德精心準備了一批物資送往邊關,慰勞守土戍邊的將士們。其中竟然不乏一些深閨女子才用的軟緞絹布,桃花信箋。
……
再再後來,太後也搬回行宮,後宮中的諸位娘娘,送去白馬寺帶發修行的帶發修行,自請前去行宮陪伴太後的陪伴太後,後宮,竟是逐漸空置了。
宮中隻剩下一位太子殿下在陛下身邊,由陛下親自教養。
往後的若幹年間,陛下勵精圖治,肅清吏治,這十年間,邊關無戰事,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也不知是否因為當年陛下借著韓王謀反一事釜底抽薪,一舉收拾了東周,平了南疆,也不知是否因為,那場戰事後,東周曾試圖卷土重來,卻被重創,從此偃旗息鼓,不敢再犯邊疆。
而南疆自打又阿舍裏親王繼位成了王之後,也與西陵一直相安無事。
那些年間,年少的太子殿下漸漸長大,長大到獨以獨當一麵。
那一年,太子殿下剛滿十八,尚未到弱冠之齡,陛下便為之先行了加冠禮,之後向身強體壯的陛下忽然病倒,又命太子監國。
數月後,才入臘月,太醫便宣告陛下積重難返,不久後便陛下龍馭賓天了。就連伺候陛下多年的王公公也一並去了。
國喪之哀,舉國同悲。
……
那年的冬天,西陵皇都下了好大的雪。
有人傳言,在昔日將軍府薑家舊府廢墟前,見戴著鬥笠的女子帶著六七歲的孩子在祭拜先人。
一轉身,便被抱了個滿懷。
她一抬起頭,銀發滿頭的男子倒映之中她眼中,滿目央求。
“楚蘭舟,你還想去哪裏?帶上我,可好?”
她輕歎了一聲,推開他牽著孩子打傘往回走。
他在後麵久立成癡。
漸行漸遠,還是那個孩子扯了扯她的手,率先站住腳步道,“大將軍,你大人有大量,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嘛。”
楚蘭舟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弧度,回頭衝呆立的人喊了一句,“我們這兒還缺個趕車喂馬洗衣做飯掃地擦桌子掙錢的,工錢沒有,全年無休,來麼?”
“來!馬上來!”回應聲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追上去的腳步,健步如飛。
據說,那個人一生鐵血手腕,殺伐果斷。
據說,他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卻為一個人守了半生。
她不懂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楚蘭舟也從來不與她講這些。但她卻在夜裏常常聽見,那個雲淡風輕麵對敵人強匪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信手便手起刀落的楚蘭舟,悄悄的歎息,偷偷的喝酒。睡夢中無意識叫出過一個叫“司徒耀”的名字。
她偷偷問過魏叔叔和沈叔叔,他們諱莫如深,隻說那是絕對不能在楚蘭舟麵前提起的人。
她又悄悄問過涼音,姨母卻說,那是聖人名諱,不可妄言。
後來她才知道,司徒耀是皇帝的名諱,是西陵最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人。
漫天飛雪。
年幼的孩子伸手出傘外去接。
那是雪落掌心,冰冷刺骨,可看見一路飛奔而來的人滿臉歡欣雀躍,像是得了獎賞的孩子,她便覺得,多了這樣有趣的人相伴,也許她的江湖路,會有趣的多了。
這個冬天似乎也不那麼寒冷了。
哦。那個人後麵還有人跟著跑得氣喘如牛,一路跑著一路喊著,主子等等我。
那個老爺爺,好像也很有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