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神女帕瓦蒂被神人們派去侍侯濕婆,不久,他們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帕瓦蒂生下了戰神室犍陀。室犍陀長大後,殺死了惡魔塔拉卡。瑜珈體式戰神室犍陀式就是因此而來的。

米非總也做不好戰神室犍陀式,因為她總是控製不住身體的左右搖晃。就算再鬥誌昂揚,你的身體得支持你,沒有戰神室犍陀那樣的健碩,就乖乖做一個順民吧。

一周以後,薛安知的嘴角開始結痂並不再發展。米非說,看,疾病是有過程的,就算你不輸液,它也到好的時候了。薛安知帶著滿嘴痂去上班,單位忙,他不可能休息到徹底好了以後。

這段時間,薛安知除了看病就窩在家裏,他跟電話裏的那個聲音的主人是斷了聯係了。揭露真相同樣是需要勇氣的,米非覺得自己如果不是戰神,得過且過,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薛安知嘴上的硬痂,如同欺騙米非的標誌。他佩戴著這份標誌行走在他固定的軌跡上,並不自知。不久它將銷聲匿跡,如同沒有發生過。

在又一個淩晨到來之前,米非手裏的中篇結了稿,米非刪改了預先設計的結尾,她讓故事裏的主人公在一次輕鬆暢快的宴會之後死於車禍,酒精催促著他用自己的雙手引領自己走向虛無,車子在平坦而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為了躲避一條流浪的小狗,一連向前翻滾了三個筋鬥。車裏五個人,前排一位美麗卻與他毫無瓜葛的女子陪他一起離開了塵世。後排的三人重傷,其中一人髖骨粉碎性骨折,可能一生再也不能站立行走了。

故事就是故事,米非可以讓他生也可以讓他死。這是一個作家的驕傲。

立秋以後,滿街的行人繼續保持著盛夏時的穿著,西瓜少了,門口的水果店賣起了剛上市的白粉桃,粉撲撲毛茸茸的,讓人想起年方二八的女子,隻是,今年的蟲害大概重了些,這一個那一個的蟲眼煞了風景。薛安知已經開始憧憬跟米非一起生活,想法很具體,壁紙要貼成什麼花紋,要新添什麼東西,要請什麼人,要去哪裏旅行,籌之已久,“你不可以再熬夜了。”薛安知要求道。

米非小鳥依人地點著頭。每個故事都要有結局,或喜或悲,米非對著鏡子,在眼角輕微的細紋處塗上眼霜,誰為她逝去的時光負責?就算這個想法很無聊米非還是想要堅持。那個夜晚的電話,有時候,米非想,如果它沒有響起,會是什麼樣?或許,它真的沒有響起。

在那位看牙的女醫生給薛安知的殘根打上樁子的那天,薛安知和米非在樓下的五穀粥屋喝了粥,一起回家。醫生說薛安知今天不能咬東西。

夜一點點的深了,薛安知和米非一起輪換著看那許多個頻道的電視,被廣告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電視,越來越無聊了,薛安知才將米非攬入懷中。

薛安知是個技術高超的手工勞作者,他細長的手指撥動琴弦一般在米非的身體上四處遊走,等待著米非被奏響。

沒有了酒精的潤滑,一切變得生澀和遲滯。米非想,身體並不像我看起來那樣溫順,我並不是一架好琴,不是綠綺也不是焦尾。窗簾低垂,掩不住窗外的燈紅酒綠。薛安知家的窗外,是這座城市著名的酒吧一條街。怎麼有安知滴敲打玻璃窗的“劈啪”聲,下雨了,米非覺得它就是像古詩詞裏雨打芭蕉的聲音,薛安知堅持,想要在這個窗外有雨點敲打的時候彈奏琴歌《鳳求凰》呢。

恍惚間,有霧氣從身體裏升騰起來,窗外霓虹燈活色生香。米非閉上眼睛,也許還有幾秒種就可以漸入佳境,她的電話急促的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誰打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