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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是印度傳說中“偉大的瑜珈行者”,相傳他毀天滅地的偉大力量是刻苦修煉瑜珈的結果。濕婆全身塗滿灰燼,在喜馬拉雅山脈的開拉喜峰上進行苦修,創造了所有的瑜珈體式……這些姿勢代表一個人最基礎的生活方式到完全超然的人所經過的逐步演變。

米非去練瑜伽隻是因為薛安知一句話。

那時他們才剛剛認識。有多久了,米非都是懶懶散散的。上一本書稿才趕完,米非用不著一天數個小時在電腦上。可是她依舊坐在電腦旁,用不著打字了,她就用鼠標東點點西點點的,一個又一個頁麵就五花八門的呈現在她的眼前,足夠她消磨一整天的時光了。化妝品、韓劇,層出不窮的花邊新聞,網絡就是個無底洞,最擅長謀殺時間。

在下一個開始來臨之前,米非會一直這樣,沉浸在懶散裏。這也是一種幸福呢。

薛安知是被肖肖帶到米非麵前的。肖肖用一根蓮花指,點著米非的頭,不止一次地說,你這樣生活可不成,會枯萎的!語重心長而又聳人聽聞。

每當這個時候米非就隻好頻頻點頭,有什麼辦法呢,肖肖是為自己好。枯萎?米非想起舅媽家的曇花,總是夏天最熱的時候盛開。開花的時候,舅媽會打來電話,米非,我的花要開了,你來看吧。於是,米非提上給舅媽買的東西,給舅媽的孫子米非的侄子買的東西,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可用可不用的,在傍晚來到舅媽家。舅媽熗的漿水麵炸的虎皮辣椒。又切了大塊的西瓜。

舅媽知道米非事情多,舅媽之所以還給米非打電話,是因為隆重,盛開,是件多麼隆重的事情啊。

吃完晚飯,早早把花從陽台搬進屋裏,屋正中間支張凳子,花就擱在凳子上。暴露在明晃晃的燈光中。眾目睽睽之下,曇花馬馬虎虎長著一簇簇小刺的葉片,東倒西歪,一點也經不起推敲。米非不由得有種莫名的擔心,像是自己這樣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定會手足無措,胸前揣隻鳥一樣起伏不定。

曇花卻無所畏懼。等天終於黑透了,碩大的花苞開始一點點鼓漲起來,花苞上絲絲縷縷的茸毛立了起來,生機昂然。然後,忽然綻放,越開越大。這花越大色澤越淡,潔白而香氣四溢。這才是一朵,接下來的一兩個小時裏,曇花會一朵接一朵地綻放。每當這個時候,米非就覺得舅媽的隆重一點也不過分。

這是一種盛大的美,隻一夜,就讓人永遠難以忘懷。

枯萎?隻有曇花那樣的美才可以稱得上枯萎吧。這座城市被一條混濁的河流穿城而過,同時也洞穿了米非,米非並非特立獨行,她身陷其中,隻能夠隨波逐流。

可是,當米非發現眼周生出第一道皺紋,還是不可抑製地惶恐不安起來。這一大把的青春,就這樣跟河水一起嘩啦啦地流走了。怎麼辦?——米非怕孤單。

薛安知就是在這時被肖肖領到了米非的麵前。薛安知的出現真是恰到好處。盡管他長得很普通,甚至因為瘦削和過高的身長,看起來有一些怪異。米非還是決定,要鄭重地、不遺餘力地對他好。

米非下了決心,接下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了。見過麵的第二天,兩個人都對介紹人肖肖表示,彼此有好感。

於是,薛安知一天三個電話,米非則充分發揮女性的專長,用潤物細無聲的溫柔,關懷著薛安知的起居。

時間向前流轉,雖然米非有時候覺得簡單了些,平淡了些。

當他們的話題一點點從開始的風花雪月,轉向具體的生活層麵時,薛安知望著米非有一些鬆弛的腰部說,米非,你可以去練練瑜伽的。這讓米非有些差愧。“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白居易的詩米非老早就讀過的。歲月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它在你的眼周畫上一根根細紋,又在你的頸部畫上一環又一環細細的弧線。好在美女楊玉環還沒有等到長出這些個紋路,就及時的在白居易的《長恨歌》裏休矣,否則,難免有一天落得個因為更年期的歇斯底裏而失龐的結局。

米非是個作家,寫些無關或有關風月的文字,孤獨的歲月,總得有些事情幹吧。每天不是坐在書桌前就是坐在電腦前的米非,腰身慢慢地暴露出米非的年齡。現在,薛安知明確指出了這一點,說明,他是在乎米非的身體的。

米非當天上網查了周圍的健身中心,第二天就去辦了卡,一周,去練兩次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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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濕婆將瑜珈的秘訣教給妻子帕瓦蒂時,帕瓦蒂發困睡著了,於是秘訣被潛在海裏的魚王偷聽去了。帕瓦蒂醒來後勃然大怒,隨即詛咒魚王忘記一切有關瑜珈的事。但幸運的是,魚王得到了行者戈拉克納特暗中相助。戈拉克納特化成一位跳舞的女人,載歌載舞,用她的歌聲幫魚王解除了身上的魔咒……魚王心懷感激,深深鞠躬。“魚王式”因此產生。